吾家琙儿,自在人间

父皇对我的疼惜,似乎是从娘胎里便定下的。我与阿兄是双生,落地时他先啼哭,我紧随其后,太医说“龙凤双降,实乃天吉”,父皇抱着我们两个小小的襁褓,在椒房殿里笑了半晌,说“朕的儿女,定要与众不同”。

那时他还不是史书上那个威严的汉景帝,总爱在批阅奏折的间隙,把我抱在膝头。我尚在襁褓时,他会用胡茬轻轻蹭我的脸颊,惹得我咯咯笑;稍大些,我学步跌了跤,他从不会像对阿兄那样说“男儿当自强”,只会快步走来把我扶起,用温热的手掌拍掉我裙角的灰尘,柔声问“琙儿摔疼了吗?”

别的皇子公主见了父皇都要规规矩矩行礼问安,唯有我能扑进他怀里,扯他的玉带玩。有次我把他批阅奏折的朱笔叼在嘴里,墨汁染了满唇,内侍吓得魂飞魄散,他却笑着捏我的脸:“朕的琙儿,是想替父皇批奏折吗?”说着,竟真的握住我的小手,在废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令”字。

阿兄年少时性子跳脱,常因顶撞太傅被父皇罚站,我便搬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偷偷塞点心给他。父皇远远看见,从不会斥责我“不懂规矩”,反而会让内侍再多拿些蜜饯来,对阿兄说:“你看你妹妹多疼你,往后可得护着她。”

后来我渐渐长大,总爱追着阿兄去演武场,挽弓射箭样样不落。有宗室大臣进言,说“公主当娴静温婉,不应舞刀弄枪”,父皇却在朝会上捻着胡须笑:“朕的女儿,能文能武才好。难道女子,就该困在闺阁里描眉画鬓吗?”他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骄傲,“琙儿喜欢,便去学,父皇给你请最好的师傅。”

他临终前,躺在病榻上,拉着我和阿兄的手,气息已很微弱。他先嘱咐阿兄“要做个明君,护好这江山”,随即转向我,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发顶:“琙儿……往后……也要自在地活。”

那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像一粒种子,落在我心里。后来阿兄护着我不嫁,祖母纵容我领兵,或许都藏着父皇当年的期许——他从没想过要我做个循规蹈矩的公主,只愿他的琙儿,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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