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画舫密谋:老臣传信约夜谈

风沙在桥头止住脚步,干涸河床的裂纹如蛛网铺展。凤昭盯着那层浮在湿痕上的油光,舌尖药丸的苦味尚未散尽。她抬手将瓷瓶收回袖中,指尖擦过残玉令边缘,温热仍在。

队伍踏上石桥,木板吱呀作响。她落在最后,目光扫过两岸枯枝,未见船影逆流。巫女密信中的警告悬在心头,但她没有停下。补给点必须抵达,情报也必须送出。

渡口小镇藏在沙丘背后,几排低矮土屋围着一口枯井。商队在此解散,各自寻宿。凤昭并未入住客栈,而是绕至镇外码头,在一艘废弃画舫边停下。这船隶属圣域使团,明日启程东返,船上要办雅集,请画师绘图助兴。她已用三枚铜钱买通一名小厮,顶替其职。

天色未暗,她便提着颜料箱登船。舱内陈设精巧,帘幔垂落,熏香淡淡。她低头布纸调色,不发一语。众人只道她是哑女画工,无人多问。

画布摊开,她执笔蘸墨,开始勾勒。飞檐翘角,朱雀门楼,琉璃瓦顶映着天光。笔锋行至东南角,她刻意停顿,留下一片残缺——那一处本该是完整的琉璃瓦,却被雷火劈裂,烧出焦黑裂痕。百年前宫变当夜,正是此处最先起火。

她收笔退后半步,静立一旁。

宾客陆续入舱,品茶赏画。一位老臣走近,身着褪色官服,须发灰白。他原是礼部旧官,近年致仕,此行随团返乡。目光触及画作一角时,他脚步猛然一顿,瞳孔微缩,右手不自觉抚上胸口。

烬心火在凤昭体内轻轻一颤。

她不动声色,端起砚台走向角落添水。途经老臣身边时,忽然脚下一滑,整盘墨汁倾倒,泼洒在他袖口。她立刻俯身擦拭,左手按地,右唇贴近他衣缝,以腹语低声道:“今夜子时,码头货仓见。”

话音落,人已退开。她低头整理颜料,仿佛只是个笨拙的哑女。眼角余光却捕捉到老臣的手指蜷了一下,呼吸变得短促。

烬心火缓缓流动,将对方那一瞬的惊悸悄然吞入经脉。清晰感随之升起——那不是错觉,也不是巧合。他知道这细节,他记得那夜。

老臣很快恢复常态,轻叹一声:“可惜了这幅画。”转身离去前,他袖口微微拂过画轴底端,似有意无意留下一道折痕。

凤昭垂眸,记下动作。

日落之后,她悄然离船。未回镇上,也未歇息,径直潜入码头深处。货仓位于最北侧,紧邻河道,常年堆放旧船具与麻袋。她翻窗而入,借月光辨明结构:正中空旷,四周堆满木箱,角落有梯可上梁架。

她选了西侧高处藏身,蹲踞于横梁阴影里。从怀中取出残玉令,贴于掌心。烬心火随呼吸沉降,感知向外蔓延。空气中有陈年桐油味,还有铁器锈蚀的气息。远处潮水涨落,拍打岸石。

两个时辰过去,子时将近。

她闭目凝神,让意识沉入识海。烬心火如丝线般游走四肢,压下所有杂念。若这是圈套,她必须比敌人更快出手;若他是真心赴约,她也不能露出破绽。

钟声自镇中心传来,敲了两下。

门轴轻响,货仓入口被推开一条缝。老臣披着深色斗篷,独自走入,左右张望。他手中提着一盏小灯,火苗微弱,在墙上投出摇晃的影。

凤昭屏息。

他站在中央,低声唤了一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压得更低:“是你画了那幅画?你……究竟是谁?”

凤昭缓缓起身,足尖无声踩过横梁。她解下斗篷系带,任其滑落肩头。右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通体青灰,正面雕着半羽凤纹,背面刻有“昭”字古篆。这是母亲遗物,也是凤族嫡系血脉的信物。

她跃下,落地无音。

老臣猛地回头,灯盏险些脱手。

她上前两步,将玉佩举至眼前,声音冷而清晰:“现在,可以谈谈宫变的事了吧?”

老臣脸色骤然惨白,嘴唇颤抖,眼中涌起复杂神色。他想后退,却被身后木箱挡住去路。

“你……你怎么会……”他嗓音干涩,“这玉佩早已失传百年……”

“它回来了。”她未收手,目光锁住他每一寸表情,“你也记得那夜,对不对?朱雀门起火,琉璃瓦碎裂,三千凤卫倒在血泊里。你在场。”

老臣喉结滚动,双手抬起又放下,似想碰触玉佩,又不敢靠近。

“我……我确实见过……”他终于开口,声音几乎不成调,“可你不能留在这儿!若是被人发现——”

“是谁下令屠戮凤族?”她打断他,语气不变,却透出寒意。

老臣浑身一震,摇头:“不能说……说了你会死……他们都死了……只剩我一个还活着……”

“那你为何赴约?”她逼近一步,“明知危险,你还来了。”

老臣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怔住。片刻后,他喃喃道:“你的眼睛……和她一样……当年凤后临终前,也是这样看着我……说‘若有一日血脉归来,便信她’……”

凤昭指尖微动,玉佩仍悬在半空。

“她托你做了什么?”

老臣刚要开口,忽然警觉地抬头。

外面,风声里夹着一丝异样——有人踩断了枯枝。

他眼神骤变,猛地抓住凤昭手臂:“快走!他们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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