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碎瓷

双穿门的蓝光彻底消失时，月虹还站在窗边，指尖残留着创可贴的温度。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心里一紧——是爸爸回来了。

爸爸推开门，第一眼就瞥见了地上的碎瓷片，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没看月虹的手，也没问她刚才在哪，只是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都上初一了，怎么还不懂事？地上的花瓶碎片看不见？赶紧捡起来，你爷爷等会儿就来，别让他看见又说我没教好你。”

月虹低下头，刚要弯腰，就听见爸爸又补了一句：“果然，女的不管多大，眼里都是麻烦。你妈是这样，你也没好到哪去——家里乱成这样，不知道收拾，就知道站着发呆。”

他的话像根细针，扎得月虹心口发疼。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着碎片，指尖的伤口被瓷片边缘蹭到，疼得她瑟缩了一下。爸爸却像没看见，径直走到冰箱前拿水喝，眼睛扫过她刚才看的窗边，突然问：“你刚才盯那个方向看什么？那里有什么？有鬼吗？”

月虹的手顿了顿，碎瓷片在掌心硌得慌。她想起灰太狼的笑脸，想起红太狼的红衣服，想起青青草原上的青草香，那些画面在脑子里闪得飞快，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她知道，爸爸不会信，只会说她“胡思乱想”“不务正业”。

“没……没什么。”她小声回答，把捡好的碎片放进垃圾桶，“就是看看外面的夕阳。”

“夕阳有什么好看的？”爸爸嗤笑一声，喝了口水，“赶紧去把桌子擦了，再把你房间的被子叠了。你爷爷过来，要是看见家里这么乱，又该说我娶了个没用的老婆，养了个不懂事的女儿。”

月虹没说话，默默拿起抹布擦桌子。她看着桌上爸爸刚放下的公文包，想起灰太狼说的“真正的家人不会让你受委屈”，鼻子突然一酸。爸爸总说爷爷会说闲话，总说妈妈没用，总说她不懂事，却从来没问过她手疼不疼，没问过她刚才一个人在家怕不怕，更没问过她，为什么会盯着窗边发呆。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爷爷。爷爷走进来，看见地上的碎瓷片，果然皱了眉：“怎么回事？家里怎么这么乱？虹虹，你妈妈不在，你就不知道帮你爸爸分担点？女孩子家，要懂事，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不然谁要你？”

月虹握着抹布的手紧了紧，指关节泛白。她想反驳，想说“我不是为了嫁人才懂事”，想说“妈妈不在是因为爸爸总打她”，想说“刚才我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的人不会说女生没用”，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知道，说了也没用。

爸爸在一旁附和：“爸，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好好教她。您坐，我去给您倒茶。”

爷爷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月虹：“你也别总站着，去给你爷爷洗个苹果。女孩子家，要勤快，不然以后到了婆家，会被嫌弃的。”

月虹转身去厨房洗苹果，水流过指尖的伤口，凉丝丝的疼。她看着水槽里的苹果，忽然想起灰太狼给她的青草蛋糕，想起红太狼说要教她做饼干，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苹果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多希望双穿门能再亮起来，多希望灰太狼能再出现在门口，拉着她的手去青青草原。那里没有碎花瓶，没有“女生没用”的话，没有爷爷的挑剔和爸爸的不耐烦，只有暖融融的阳光，和一群真正关心她的朋友。

可双穿门没有亮。

她擦干眼泪，把洗好的苹果递给爷爷，然后默默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她趴在书桌上，摸了摸桌腿下的木板——那里没有蓝光，只有冰冷的木头。

但她心里清楚，双穿门没消失，它在她的心里。只要她想，青青草原的阳光，就永远能照进她的心里。而她要做的，就是好好长大，等她足够勇敢，足够强大，就能带着妈妈，去一个没有碎花瓶，没有委屈的地方，像红太狼和灰太狼一样，过着热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