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双生真相
水晶厅内，光线柔和，万籁俱寂。悬浮在中央的、与宁姝面容无二的女子虚影，如同月光凝聚成的精灵，那双沉淀着智慧与无尽悲伤的眼眸，仿佛能洞穿灵魂，直直地望向宁姝心底。
“你来了，我的妹妹。或者说……另一个我。”
这句话像一道最终的审判，击碎了宁姝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尽管早有预感，但当真相以如此直接、如此具象化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她踉跄后退，险些栽倒。顾承泽及时扶住了她，他的手臂坚实有力，是这片意识幻境中唯一的真实依托。
“宁……薇？”宁姝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她看着那个虚影，仿佛在照一面映出前世今生的魔镜。
虚影——宁薇的意识残影——微微颔首，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怜惜与愧疚：“是的，是我留下的一缕意识碎片，依托这‘镜宫’的核心能量场存在，等待你的到来。”
她的视线转向顾承泽，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和欣慰：“承泽，你也来了。谢谢你……一直保护着她。”
顾承泽眼神复杂地看着宁薇的虚影，这个他曾经深爱、又见证其悲剧结局的女子，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将宁姝护得更紧。
“妹妹，”宁薇的虚影重新看向宁姝，语气变得庄重，“时间有限，我必须告诉你一切。你不仅仅是我的克隆体，你是‘镜像计划’最终极的产物——一个融合了我最完整基因序列、并试图嵌入‘零’所追求的‘绝对服从’底层指令，却又被我偷偷置入了‘自由意志’病毒的特殊存在。”
她的话语如同利剑，剖开最残酷的真相：“厉沉舟的执念，源于他早年就被‘零’组织暗中影响和引导。他对我的爱，从一开始就掺杂了‘零’需要利用他接近我的算计。而我，在发现‘零’的‘归零计划’和‘镜像计划’的真相后，选择了反抗。”
全息影像随着她的讲述开始变化，展现出一些关键画面：宁薇暗中与“信天翁”接触，她在基因实验室里偷偷修改原始代码，她发现厉沉舟被渗透后的痛苦抉择……
“我预感到自己难逃毒手，于是在被‘处理’前，将最重要的基因样本和数据，以及这缕意识碎片，通过秘密渠道保存下来。而你的培育和‘诞生’，本身就在我的计划之内。你是我的盾牌，也是我的矛，是我留在世上，对抗‘零’和纠正厉沉舟错误执念的最后希望。”
宁姝听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精心编写了程序的工具，从出生起就活在别人的剧本里。愤怒、悲哀、荒谬感交织在一起，但奇怪的是，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至少，她存在的意义，并非全然是阴谋和替代，也承载着一份沉重的期望和反抗的火种。
“那‘镜宫’……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宁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出关键问题。
“镜宫，是厉沉舟偏执的产物，但也是‘零’进行意识干涉和实验的场所之一。”宁薇的虚影解释，“这里的镜面材质和特殊能量场，能够放大和扭曲人的潜意识，非常适合进行精神控制和意识改造。厉沉舟想用它来‘打磨’你，让你变成他心中完美的‘我’。而我选择在这里留下意识碎片，是因为只有这里强大的能量场，才能支撑我与你进行深层次的意识连接，并将我封存的记忆和……力量，传递给你。”
“力量？”宁姝捕捉到这个词汇。
“是的。”宁薇的虚影变得愈发透明，似乎能量在快速消耗，“我无法直接对抗‘零’和厉沉舟，但我可以将我毕生对基因学、意识科学的理解，以及……我对抗‘零’控制机制的心得，凝聚成一段特殊的‘意识编码’，植入你的潜意识深处。它不能让你立刻变成超人，但能在关键时刻，激发你的潜能，增强你对抗精神控制的能力，甚至……可能引导你找到彻底瓦解‘归零计划’的方法。”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影像也开始闪烁不定：“但接受这份‘馈赠’，也意味着你将承担起我未完成的责任，直面更巨大的危险。而且，意识融合过程可能伴有巨大的痛苦和风险，甚至可能进一步冲击你本就脆弱的记忆……”
宁薇的虚影最后看向宁姝，眼神中充满了托付与不舍：“所以，现在……轮到你来选择了，妹妹。是接受这份力量和责任，继续这条充满荆棘的路，还是……就此放手，让顾承泽带你离开，尝试去过一种平凡但安全的生活？”
选择权，交到了宁姝手中。
水晶厅内一片寂静。顾承泽紧握着宁姝的手，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选择的权利完全交给她。无论她如何决定，他都会支持。
宁姝看着眼前即将消散的、给予她生命又为她铺下荆棘路的“姐姐”的虚影，心中波涛汹涌。平凡安全的生活？那或许是失忆时短暂的奢望。但现在，知道了这一切，背负着宁薇的牺牲和无数可能被“归零”抹杀的生命，她还能心安理得地逃避吗？
那些流落街头的记忆，被囚禁镜宫的恐惧，厉沉舟疯狂的眼神，宁薇消散时的决绝……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责任、不甘，以及想要终结这一切混乱的决心——正在压倒恐惧。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宁薇的虚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选择接受。”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宁薇的虚影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欣慰、却又带着泪光的笑容。她最后看了一眼顾承泽，眼神中包含着无尽的嘱托，然后，整个虚影化作无数道流光，如同温暖的星河，涌向了宁姝！
“啊——！”
庞大的信息流和能量瞬间涌入宁姝的脑海，远超之前在白玉门前的记忆冲击！这一次，不仅仅是记忆，还有更深层的、关于生命编码、意识本质的理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撑爆、撕裂！
顾承泽紧紧抱住她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感受着她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呻吟，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地在她耳边低语：“坚持住，宁姝！看着我！我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的能量潮汐才渐渐平息。宁姝瘫软在顾承泽怀里，浑身被冷汗湿透，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深邃而锐利的光芒。她的大脑依然嗡嗡作响，无数新的知识和感知在混乱中逐渐沉淀、归位。
她轻轻推开顾承泽，尝试着自己站直身体。虽然虚弱，但一种内在的、坚实的力量感正在悄然滋生。她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能感受到血液中流淌着的不再仅仅是宁薇的基因，还有她抗争的意志和智慧。
“我……好像……不一样了。”她轻声说，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新的质感。
顾承泽看着她，既心疼又为她感到骄傲。他知道，那个需要他时刻保护的宁姝，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蜕变、成长。
就在这时，整个水晶厅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水晶墙壁出现裂痕，头顶有碎屑落下！
“不好！意识融合消耗了太多能量，镜宫的核心不稳定了！我们得马上离开！”顾承泽拉起宁姝，快速冲向来的方向。
白玉门已经关闭，但宁姝只是将手按在门上，意念微动，门便再次无声滑开。融合了宁薇的意识碎片后，她对这座宫殿的掌控力似乎增强了。
两人沿着来路狂奔，身后的崩塌声紧追不舍。镜迷宫的结构也开始瓦解，镜像破碎，通道扭曲。凭借着宁姝新获得的、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多处塌陷，终于冲出了那条白色玉石走廊，回到了最初那个诡异的镜厅。
此刻的镜厅已是一片狼藉，镜墙碎裂，露出后面冰冷的金属结构。而在大厅中央，那个黑色水池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们，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疯狂气息。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那张宁姝和顾承泽都刻骨铭心的脸——厉沉舟。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偏执和狂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看透一切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涌动着比疯狂更可怕的深渊。
他看着宁姝，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终于完成的艺术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足的弧度：
“欢迎归来，我的……完美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