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另一张网

顾承泽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不到二十四小时，一份关于“圣心精神疗养中心”的详细资料，连同近期探视记录的初步筛查结果，就送到了宁姝公寓的加密电脑上。

疗养中心背景复杂，股东名单里藏着好几个与厉氏有过隐秘合作的投资公司，水很深。医护人员名单冗长，一时难以甄别。而探视记录更是被严格保密，以顾氏的手段，目前也只拿到一份模糊的、经过筛选的名单，上面有几个律师的名字，一两个远房亲戚，还有一个……慈善基金会志愿者。

宁姝的目光在那个“慈善基金会志愿者”的条目上停留许久。厉沉舟会需要慈善慰问？荒谬。这更像是一个精心伪装的联络渠道。

她将这份名单和资料反复看了几遍，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但信息太少，像隔着一层浓雾。她知道，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特别顾问”的身份给了她一定的权限。第二天，她正式进入顾氏集团大楼，被安排在一间视野开阔、设备齐全的独立办公室。顾承泽兑现了他的承诺，一个四人组成的、兼具安保和信息分析职能的小组配属给她，组长是个叫阿成的年轻人，眼神锐利，话不多，但行动力极强。

宁姝：“阿成，集中力量，深挖这个‘慈晖基金会’，特别是近期去圣心疗养院探视的志愿者身份背景、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

宁姝没有浪费时间客套，直接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阿成：“明白，宁顾问。”

阿成点头，立刻带人投入工作。

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看着手下人高效运转，宁姝却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几天前，她还是一个仓皇逃命、命悬一线的猎物，如今却仿佛手握资源，成为了猎手。这种身份的急剧转换，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顾承泽提供这一切，是投资，是需要回报的。她必须尽快拿出价值。

她开始系统性地梳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从嫁入厉家开始，到发现日记、冰棺、地下仪式，再到师父的笔记本、厉沉舟的疯狂……她将关键点、时间线、人物关系一一列出，试图构建一个更清晰的图景。

在这个过程中，她反复思考着几个核心问题：

1. 宁薇的真正死因？ 师父笔记本暗示并非自然病逝，厉沉舟可能动了手脚。动机是什么？仅仅是偏执的占有欲？

2. “偷来的十年”究竟指什么？ 是指她作为替身的十年，还是厉沉舟掩盖真相的十年？或者……另有深意？

3. 厉沉舟进行的邪术仪式，源头何在？ 那种古老的“续命”邪术，厉家祖上是否真的有所传承？这背后是否牵扯更庞大的秘密网络？

4. 师父的死，是谁下的手？ 是厉沉舟灭口，还是另有其人？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而厉沉舟从疗养院传递出的威胁，像是乱麻中一个危险的线头。

下午，阿成带来了初步调查结果。

阿成：“宁顾问，‘慈晖基金会’表面上是做临终关怀和心理健康支持的，背景看起来干净，但资金流向有些模糊。近期去圣心探视的志愿者叫李娟，四十二岁，资料显示是普通公司职员，业余时间做义工。但我们查了她的通讯记录，发现她近期与一个境外加密号码有短暂联系，无法追踪具体内容。”

境外加密号码？宁姝的心一沉。这绝对不简单。

宁姝：“能查到李娟更详细的社会关系吗？比如，她或者她的家人，是否与厉氏集团有过任何形式的关联？哪怕是极其间接的。”

阿成：“正在扩大范围筛查，需要时间。”

阿成回答。

宁姝：“继续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宁姝吩咐道，她有种直觉，这个李娟是关键。

接下来的两天，宁姝几乎泡在办公室里，与阿成小组一起分析数据，核对信息。她展现出的冷静、缜密和对细节的敏锐，逐渐赢得了小组成员的认可。他们发现，这位空降的“顾问”，并非花瓶，而是真有料。

期间，顾承泽来过一次，听了她的进展汇报，未置可否，只淡淡说了一句。

顾承泽：“方向没错，加快速度。厉氏留下的市场真空，很多人盯着，我们没太多时间。”

他的压力无形，却切实存在。

就在宁姝感觉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阿成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阿成：“宁顾问，我们交叉比对了李娟的亲属关系网，发现她有一个表弟，曾在厉氏集团旗下的一个海外分公司担任过中层管理，但在三年前，也就是宁薇小姐去世后不久，此人因‘重大过失’被辞退，之后便销声匿迹，查无此人。”

时间点！又是宁薇去世后不久！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宁姝：“能查到所谓‘重大过失’的具体内容吗？以及他离职后的去向？”

宁姝追问，心跳加速。

阿成：“正在尝试恢复被删除的人事档案和当时的内部报告，难度很大，需要黑进厉氏封存的服务器。”

阿成面露难色。

宁姝沉默了片刻。黑进服务器，这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为，风险极高。但这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突破的方向。

宁姝：“有多大把握？”

她问。

阿成：“五成。而且一旦触发警报，可能会打草惊蛇。”

阿成实话实说。

宁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她在权衡风险与收益。厉沉舟在暗处虎视眈眈，顾承泽在明处施加压力，她没有太多犹豫的资本。

宁姝：“做。尽量隐蔽，如果被发现，立刻切断所有痕迹，确保安全为首要。”

她转过身，目光坚定。

阿成：“明白！”

阿成领命而去。

等待是焦灼的。宁姝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她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几个小时后，阿成一脸凝重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加密U盘。

阿成：“宁顾问，我们拿到了部分被删除的资料。那个表弟所谓的‘重大过失’，是涉嫌泄露一份关于……关于某种特殊生物制剂运输和储存的机密文件。”

生物制剂？宁姝眉头紧锁，这和她预想的商业机密似乎不太一样。

宁姝：“文件内容呢？”

阿成：“核心内容被加密，我们没能破解。但文件编号和一部分物流信息指向……一家位于南美、背景复杂的私人医疗研究机构。”

阿成将U盘插入电脑，调出几张模糊的图片和文档截图，“更奇怪的是，我们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发现厉氏集团在过去十年间，有数笔巨额资金通过复杂的离岸公司网络，流向了这家机构，名义是‘科研赞助’。”

私人医疗研究机构？巨额资金？特殊生物制剂？

宁姝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猛地想起了那具保存完好的宁薇的尸体，想起了地下仪式上那些看不懂的药剂和银针！

厉沉舟的疯狂，或许并不仅仅源于古老的邪术信仰！他可能还在利用现代的、极其前沿甚至是非法的生物科学技术，试图实现他那个“复活”的妄想！

而那家南美机构，很可能就是提供技术支持的幕后黑手！李娟表弟泄露的文件，或许正是关键！

“偷来的十年”……难道不仅仅是指时间，更可能是指窃取了某种不该存在的技术或成果？

这个推测让宁姝脊背发凉。如果厉沉舟背后牵扯到这样一个国际性的、可能进行非法研究的组织，那事情的复杂和危险程度，将远超她的想象！

她立刻拿起电话，准备向顾承泽汇报这一重大发现。

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她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宁姝犹豫了一下，接听起来。

对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的声音，冰冷而诡异：

神秘人：“宁小姐，好奇心太重，容易引火烧身。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该碰的。”

神秘人：“停下调查，否则，‘零’不会放过你。”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宁姝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零”？

那是什么？

厉沉舟的后手，还是……那张隐藏在更深处的、更大的网，终于开始显现轮廓了？

危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漩涡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