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未烬的火星

照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宁姝指尖发颤。她猛地将照片甩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之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游戏，还没结束。”**

那行冰冷的打印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厉沉舟！他怎么可能？！警方明明说他被严密看管，等待审判！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但随之涌起的，是一股更加炽烈的愤怒和不甘。她好不容易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伤口还未愈合，阴影却再次笼罩而下。

不能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病号服，昏暗的房间，窗边的侧影……这像是在某个医疗机构？精神病院？还是监狱医院？厉沉舟是在装病，还是真的出现了精神问题？无论是哪种，他都显然没有失去与外界的联系能力，甚至还能精准地找到她的临时住所，进行恐吓！

这说明什么？说明厉沉舟的势力，远未被连根拔起！他还有残存的党羽在活动！或者……警方或司法系统内部，有他的人？

这个猜测让宁姝不寒而栗。如果连执法机关都不再绝对可靠，那她还能相信谁？

顾承泽？

这个名字冒出来的瞬间，宁姝的心情更加复杂。顾承泽救了她，但动机是利益。他现在是合作伙伴，还是另一个需要警惕的对象？那张照片，会不会是他为了逼她尽快加入顾氏而自导自演的戏码？不，不像。顾承泽的风格更直接，不会用这种迂回的心理恐吓。

宁姝将照片小心收好，这是证据。她立刻联系了负责她案件的杨警官，告知了收到威胁信的情况。

杨警官听后十分重视，很快赶到了安全屋。他仔细查看了照片和信封，脸色凝重。

“宁小姐，你放心，我们会立刻调查照片的来源，并加强对厉沉舟的看管级别。至于你的安全，我们会增派人员保护。”杨警官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不过，厉沉舟的案件牵扯甚广，他经营多年，有一些隐藏得很深的势力一时难以肃清，也是有可能的。请你务必保持警惕，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们。”

杨警官的态度是诚恳的，但他的话也印证了宁姝最坏的猜测——厉沉舟的阴影，并未随着他的被捕而消散。

警方加强了安全屋周边的巡逻，但宁姝却感觉更加不安。那种被无形眼睛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厉沉舟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出致命一击。她必须主动做点什么，弄清楚他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彻底斩断这些威胁。

她想起了顾承泽的提议。或许，借助顾氏的力量，是眼下最快获取信息和资源的途径。虽然与虎谋皮风险巨大，但她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至少，顾承泽目前的目标是打击厉氏残余势力，这与她的利益暂时一致。

犹豫再三后，宁姝拨通了顾承泽助理留下的号码。

第二天，在市中心一家隐私性极好的咖啡馆包间里，宁姝再次见到了顾承泽。

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只是在看到宁姝明显睡眠不足的憔悴脸色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看来，厉沉舟的‘问候’送到了。”顾承泽开门见山，似乎早已料到。

宁姝将照片推到他面前：“顾先生消息灵通。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厉沉舟为什么还能对外传递消息？”

顾承泽拿起照片看了看，眼神冰冷：“他申请了精神鉴定，目前被转移到了一家高级私立精神疗养院。那里的安保，比起看守所，总会有更多的‘空子’可钻。”他放下照片，看向宁姝，“至于消息怎么传出来的，无非是钱和关系。厉家虽然倒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些见不得光的老关系在运作。”

“那我的安全……”

“你暂时是安全的。”顾承泽打断她，“他现在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如何利用精神鉴定逃脱法律制裁上，直接动你风险太大。这种小把戏，只是为了让你恐慌，扰乱你的心神。”

他的分析冷静而残酷，却奇异地让宁姝稍微安定了一些。恐惧源于未知，当对手的意图和手段被剖析清楚，反而没那么可怕了。

“顾先生之前的提议，我考虑过了。”宁姝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可以加入顾氏，也可以提供我所知道的信息。但我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我需要顾氏确保我的人身安全，不仅是现在，而是在彻底解决厉沉舟这个威胁之前。”

“可以。顾氏有能力做到。”

“第二，我需要一定的自主权。我不是去做一个普通的职员，我希望能够参与对厉氏残余势力的清理工作，尤其是……查明我师父死亡的真相，以及宁薇事件的所有隐情。”

顾承泽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宁姝，似乎在评估她的价值和决心。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有胆量。看来厉沉舟倒是‘磨练’出了一个不错的苗子。好，我答应你。顾氏新成立了一个特别项目组，专门负责接收和整合厉氏崩塌后的市场及情报，你可以加入，职位是特别顾问，直接向我汇报。”

他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聘用协议，推到她面前：“签了它，你就是顾氏的人了。相应的资源和保护，会立刻到位。”

宁姝拿起笔，没有过多犹豫，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她正式踏入了另一个漩涡，但与之前被动承受不同，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离开咖啡馆，坐进顾承泽安排的、装有防弹玻璃的专车时，宁姝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一个被摆布的棋子，变成了棋盘上的玩家。虽然前途未卜，危机四伏，但至少，她夺回了一部分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

车子没有开往安全屋，而是驶向了市中心一栋豪华公寓楼。顾承泽的助理递给她一把钥匙：“宁小姐，这是公司为您安排的临时住所，安保等级很高，请您放心入住。”

公寓宽敞明亮，设施一流，视野开阔。但宁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厉沉舟那张侧脸照片，如同烙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游戏还没结束。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她要知道，厉沉舟到底在精神病院里策划着什么？那个所谓的“游戏”，最终的规则又是什么？

她拨通了顾承泽助理的电话，声音平静而坚定：

“帮我查一下，厉沉舟所在的那家精神疗养院，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包括股东背景、医护人员名单，特别是……最近有哪些人去探视过他。”

反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