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少主今日的修炼又精进了，据说已经获得天使神的认可”
青鸾斗罗递过一杯新沏的春茶，语气里带着欣慰
鸢接过茶杯，指尖的温度让杯壁蒙上了一层薄霜
她最近来得更勤了，有时只是坐在房梁上，看着青鸾处理事务，就能消磨一整天
“少主？”鸢抬起眼，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们供奉殿，还有少主？”
青鸾斗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像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他咳嗽一声，端起自己的茶杯掩饰道：“没什么……”青鸾斗罗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含糊，“就是……一位很重要的后辈”
鸢没有追问
她看得出他的刻意隐瞒，只是心里那点被勾起的好奇，像落在土里的种子，开始悄悄发芽
能被青鸾称为“少主”，又与天使考核有关，显然和天使神脱不了干系
是千羽寒留在人间的血脉吗？还是她最看重的继承者？
接下来的几天，青鸾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关于“少主”的话题
鸢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反而觉得更有趣了
几百年的沉寂让她几乎忘了“好奇”是什么滋味，如今这一点点悬念，竟让冥殿的灰雾都似乎淡了些
这天，她又坐在供奉殿的房梁上，听青鸾和其他供奉议事
提到“少主在天斗帝国的消息”时，所有人的语气都变得凝重，有人说“务必保证少主安全”，有人说“等她完成任务归来，天使神位便有了归宿”
天斗帝国？任务？天使神位？
零碎的信息拼凑出模糊的轮廓，鸢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
她回到冥殿，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看着那面记录轮回的水镜，忽然有了个主意
“往生镜，现”
低沉的咒语在殿内回荡，水镜表面泛起涟漪，渐渐化作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光滑如冰，边缘雕刻着繁复的轮回纹路
往生镜能映照出任何人的过往与未来，是死神掌管轮回的神器，只是轻易不会动用——窥探命运，本身就是对规则的挑衅
但她忍不住
如果这位“少主”真的与千羽寒有关，她想看看，能被千羽寒的信仰者如此珍视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鸢指尖凝聚神力，轻触镜面：“吾以死神之名，询千仞雪一生”
镜面泛起金光，画面如流水般涌现——
那是个刚出生的女婴，眉眼间带着天使神的圣洁，却被母亲冷漠地丢在襁褓里
她在武魂殿的高墙内长大，金色的长发看起来乱糟糟的，像只没人疼的小兽
她看着母亲对别的孩子笑，会偷偷躲在柱子后面，用小石子在地上画一个模糊的“娘”字
为了得到那一点点虚无的母爱，她在最好的年华，戴上了伪装的面具，以“雪清河”的身份潜入天斗帝国
十年，二十年，她收起所有的棱角，学着像个真正的皇子那样说话、做事，甚至在夜深人静时，会对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发呆
她以为只要做得足够好，母亲总会回头看她一眼
可命运弄人
一个叫唐三的少年出现了，像一把钥匙，轻易就撬开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身份暴露的那天，她站在天斗皇宫的废墟里，仿佛能看着母亲冰冷的眼神，第一次觉得，那些年的坚持像个笑话
回到武魂殿的供奉殿，她把自己关在天使圣殿里，没日没夜地修炼
天使九考的光柱笼罩她时，她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她想证明，即使没有母亲的爱，她也能成为像千羽寒那样的天使神
鸢看着镜中她承受考核的痛苦，看着她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看着她对着天使神像起誓“定要守护武魂殿”，心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
这痛不是来自轮回，而是源于一种莫名的共情——她太像千羽寒了，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坚韧，一样的……把责任看得比自己还重
可画面突然变得灰暗
第九考的要求出现了：献祭
而需要献祭的，竟是她唯一真心疼爱她的爷爷，千道流
镜中，千仞雪跪在爷爷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可千道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金色的魂力如潮水般涌入她体内，最后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融入她的眉心
“爷爷没什么能给你的，就送你最后一程吧……”
鸢的指尖紧紧攥住，镜面都泛起了裂痕
她懂这种失去的痛，懂那种明明想抓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的无力
千仞雪最终继承了天使神位
她站在嘉陵关的战场上，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身后是六对金色的羽翼，像极了千羽寒
她对唐三说：“今日，我要为武魂殿讨回公道”
可结果呢？
镜中，唐三同时亮起了海神与修罗神的神位，光芒万丈
千仞雪拼尽全力，却还是节节败退
就在她与母亲比比东终于放下隔阂，准备并肩作战时，唐三的修罗神力斩了过来
千仞雪闭上眼，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却被比比东猛地推开——母亲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雪儿……娘……对不起你……”比比东的血染红了她的羽翼，眼神里是迟来的愧疚
千仞雪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天使神位在剧烈的唐三的攻势中寸寸碎裂
她失去了神位，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所有支撑她的东西，最终魂力停留在89级，再也无法寸进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只为了延续天使一族的血脉
洞房花烛夜，她看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镜面的画面渐渐消散，往生镜恢复成普通的水镜
鸢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黑色的长袍在寂静中微微晃动，眼底是她自己也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懂
为什么一个天资如此出众的天之骄女，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那个叫唐三的外来者，能轻易夺走本就属于她的一切？
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努力，却还是输给了所谓的“命运”？
更让她在意的是，千仞雪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那股藏在骄傲下的脆弱，像极了千羽寒
尤其是她看着天使神像时的眼神，和千羽寒当年看着她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不能就这么算了……”鸢低声自语，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
千羽寒的神息还在守护着武魂殿，千羽寒的信仰者还在为她努力，她的继承者，怎么能落得如此下场？
她想起镜中千仞雪在天斗帝国做卧底的日子，想起她为了伪装身份，连修炼的时间都要偷偷挤出来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成形
鸢转身走进冥殿深处，那里藏着她用死神神力凝聚的材料
她指尖划过那些泛着幽光的矿石，开始编织一个复杂的法阵
傀儡术，是死神掌管轮回之外的小伎俩，能造出与本体一模一样的傀儡，甚至能模仿本体的行为举止，足以以假乱真
她要为千仞雪造一个傀儡
这样，她就能在天斗帝国安心潜伏，有更多的时间修炼，有更多的精力准备天使考核
这或许不能改变太多，但至少，能让她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点
一个时辰后，一个与雪清河一模一样的傀儡站在了鸢面前，金色的短发，温柔柔和的眉眼，连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鸢在傀儡眉心注入一丝神力，轻声道：“替她守好‘雪清河’的身份，别让任何人察觉异常”
傀儡微微颔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冥殿外
鸢看着它离开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干涉人间的命运，是在挑战创世神的规则
但她想起千仞雪在镜中哭泣的样子，想起千羽寒最后倒下时的眼神，那点不安便被压了下去
她整理了一下黑袍，也化作一道黑影，追着傀儡的方向而去
她要亲自把傀儡交到千仞雪手上，还要告诉她——
“这是天使神千羽寒的馈赠...她在看着你，别让她失望”
天斗帝国的皇宫，深夜的书房
千仞雪正对着地图思索，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圣洁气息，还有一丝……让她心悸的冰冷神力
她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黑色长袍的女子站在窗前，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是谁？”千仞雪瞬间凝聚魂力，警惕地看着她
鸢看着她紧绷的样子，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忽然想起了镜中那个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女孩
她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别紧张，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她侧身，让身后的傀儡走上前：“这是给你的”
千仞雪看着那个和自己所饰演的雪清河一模一样的傀儡，瞳孔骤缩：“这……这是什么？”
“一个能替你分担的帮手”鸢说
“它能模仿你的言行，替你应付皇宫的琐事，让你有更多时间修炼”
“你为什么要帮我？”千仞雪没有放松警惕，“还有，你说……天使神的馈赠？”
鸢的目光落在她现在身为女儿身发间那枚小小的天使发簪上，那是千道流送她的，上面沾着千羽寒的神息“因为你是她的继承者”
她轻声道，“千羽寒，神界的天使神，她一直看着你”
千仞雪愣住了
天使神……她只在古籍和爷爷的描述中听过这个名字，那是天使一族最崇高的信仰
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怎么会知道她？
“她……她真的在看着我吗？”千仞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
“嗯”鸢点头，黑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样子“她让我告诉你，别被琐事困住，你的战场，从来都不止于此”
千仞雪看着那个傀儡，又看了看鸢
她能感觉到，这个黑袍女子身上的气息虽然冰冷，却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而傀儡身上的气息，竟与她自己的魂力波动完美契合，显然是花费了极大的心思
“我……该怎么用它？”她终于放下了警惕，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鸢详细地告诉了她操控傀儡的方法，看着她认真倾听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或许是值得的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对着天使神像祈祷”
鸢最后说“她会听到的”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踏出书房的瞬间，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天空中响起沉闷的雷声，金色的神罚之力如同锁链，瞬间缠绕住她的身体！
“干涉命运，触犯神规，死神鸢，你可知罪？”
创世神的声音在天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鸢咬着牙，强忍着神罚带来的痛苦，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千仞雪正抱着傀儡，站在窗前看着她，眼里满是震惊
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泄露天机，该罚，不过……值得吗”
语气不太好，又像是在回忆以前的事
“……不知道，但应该值得”语气平静，没有波动
“……不知悔改”
“你说为什么呢，那个女孩……明明什么也没得到，却付出了所有……甚至是……”
“这是命……”语气好像有点不忍
看来，这次真的惹上麻烦了
但她不后悔
至少，她为千仞雪，为千羽寒，做了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