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神界的光，似乎永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圣洁
金色的流云在神殿群顶流淌，天使的羽翼掠过天际时，会洒下细碎的光尘，落在每一块白玉铺就的地面上
唯有冥殿，像被这光芒遗忘的角落，终年笼罩在淡淡的灰雾里，殿门紧闭，门上雕刻的轮回花纹在寂静中泛着冷光
殿内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死神鸢站在大殿中央，黑色的长袍拖曳在地，衣摆绣着的银色彼岸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是人间的生老病死——啼哭的婴儿、垂危的老人、战死的士兵、相拥而逝的恋人
每一道灵魂离体的瞬间，都会化作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顺着轮回阁的牵引流入镜中，最后汇入她的指尖
心口传来熟悉的钝痛
这是轮回的代价，每一个灵魂经历的苦，她都要承受十分之一
此刻镜中是个在战乱中失去孩子的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像针一样扎进鸢的神经，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指尖泛白
“又在自己扛着？”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冥殿的死寂，像一缕阳光穿透灰雾
鸢抬眼，看见殿门口站着个穿纯白圣袍的女子，背后舒展着六对金色羽翼，正是天使神千羽寒
她手里提着个食盒，羽翼上还沾着神界的光尘，显然是刚从人间回来
“你来了”鸢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镜中的画面悄然隐去
千羽寒走到她身边，打开食盒，里面是用神界灵果做的点心，还有一壶温热的花蜜酒
“刚去人间转了圈，看到个有趣的事——有个小村庄的人，把你画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却把我画成了捧着花的姑娘”
她拿起一块粉白色的糕点递给鸢，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恶鬼’才是最心软的那个，会不会吓掉魂？”
鸢接过糕点，指尖触到温热的糖霜，心口的钝痛似乎减轻了些
“人间的想象，本就随性”
她咬了一口，甜意漫开时，想起刚才镜中那个母亲
“他们怕我，是因为我带来终结；敬你，是因为你带来希望，本就不同”
“才不是”千羽寒收起玩笑的神色，金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她
“他们不懂，没有终结，哪来新生？就像没有黑夜，白天也失去了意义”
她伸手，轻轻拂去鸢落在发间的一缕灰雾——那是轮回阁的气息，总让她看起来带着几分疏离
“别总待在这儿，外面的流言蜚语，听听就好”
鸢垂下眼睫
神界的流言，她不是没听过
“死神嗜杀，靠吸食灵魂为生”
“冥殿藏着无数怨灵，是神界的毒瘤”
“天使神与死神为伍，迟早会被污染”
……这些话像细小的冰锥，一点点扎进心里
她不是不在意，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千羽寒是神界的光，是所有人敬仰的存在，她不想因为自己，让这份敬仰蒙尘
“我在这里很好”鸢低声道，“至少，不会有人因为看到我而皱眉”
千羽寒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天使神的体温总是暖暖的，像春日的阳光，能驱散冥殿的寒气
“你看，我就不会皱眉”她晃了晃鸢的手，像个撒娇的孩子
“再说了，那些嚼舌根的，多半是嫉妒你能安安静静待着——他们每天忙着争神位、抢功劳，哪有功夫像你这样，认认真真看着人间”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人间的事：“今天看到个老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临死前还抱着试卷笑，说‘总算能给祖宗交代了’；还有个小偷偷了钱袋，被追得无路可逃，却把钱给了路边的乞丐，自己被抓时还喊‘他比我更需要’……”
鸢安静地听着，千羽寒的声音像带着魔力，那些琐碎的人间事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变得鲜活有趣
她能想象出老秀才布满皱纹的脸，能看到小偷被抓时倔强的眼神，心口的痛渐渐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取代
“你看，人间不是只有苦”千羽寒喝了口花蜜酒，金色的羽翼在身后轻轻扇动
“就像这酒，刚入口有点涩，回味却是甜的”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偷偷告诉你，我今天还看到个穿蓝衣服的小魂师，武魂是只猫，居然能和魂兽说话，将来说不定能成大器呢”
鸢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千羽寒总是这样，能从最平凡的事里找出乐趣，然后一股脑地塞进她心里，像在为这空旷的冥殿添置家具，一点点填满那些冰冷的角落
“对了，下个月神界有庆典，你……”千羽寒话说到一半，看到鸢眼中一闪而过的抗拒，又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我把庆典上的烟火搬到冥殿门口放好不好？听说今年的烟火能开出彼岸花的样子，很配你”
鸢的心微微一颤
她知道千羽寒是想让她走出冥殿，可那些探究的目光、窃窃私语的议论，都让她本能地逃避
“不必了”她轻声道，“这里太暗，衬不出烟火的好看”
千羽寒没再坚持，只是把剩下的点心推到她面前：“那我把烟火的光记下来，回来讲给你听”
她站起身，羽翼收拢时带起一阵微风，“我该回去了，天使殿还有事”
鸢看着她走到殿门口，忽然开口：“千羽寒”
千羽寒回头，金色的眼眸在灰雾中亮得惊人
“谢谢你”鸢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点心很好吃”
千羽寒笑了，像瞬间绽放的金色莲花：“明天我再给你带新的！”
殿门重新合上，冥殿又恢复了寂静
鸢走到食盒前，拿起一块没吃完的糕点，放在唇边慢慢咀嚼
甜意漫过舌尖时，她仿佛还能听见千羽寒的声音，看见她提起人间趣事时亮晶晶的眼睛
心口的钝痛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抬手，指尖抚过殿门内侧——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刻痕，是千羽寒第一次来冥殿时，用天使翎羽划下的，像个小小的太阳
如今，这样的刻痕已经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次的到访
神界的光或许照不进冥殿，但千羽寒的声音和温度，却像一束藏在袖中的火苗，在无数个独自承受轮回之苦的日夜，悄悄为她驱散着寒意
鸢望着那片灰雾，第一次觉得，这空旷的冥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至少，她知道，总会有人提着食盒，带着一身光，笑着推开这扇门，告诉她：人间有烟火，神界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国庆出去玩了，现在才回来，为了庆祝中秋节和国庆，我写了番外，为了庆祝鲜花破150，我会发一个小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