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厨房的探索

纪以宁关掉工作室里过于明亮的射灯，只留下操作台上方一盏温暖的吊灯。

光线在台面上投下一个明亮的光圈，像等待创作的画布。最近纪以宁迷上了在视频网站浏览各种美食制作过程，不是想要成为厨艺高手，而是被那些食材在镜头下蜕变的过程深深吸引。

这周纪以宁已经尝试了三道完全不同的菜系。

周一做了泰式青木瓜沙拉，用研钵捣碎蒜瓣和辣椒时散发出的辛辣气息，让她想起柏林街头那家东南亚小馆。周二尝试了日式茶碗蒸，追求那种嫩滑如布丁的质感，失败了两次才掌握火候。周三则是墨西哥塔可，腌制的猪肉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满屋都是孜然和烟熏辣椒粉的浓郁香气。

今天纪以宁决定挑战更复杂的法式红酒炖鸡。平板电脑支在料理台旁，视频里主厨优雅地将珍珠洋葱和小蘑菇滑入锅中。纪以宁对照着屏幕，将买来的勃艮第红酒倒入量杯，深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壁上留下渐变的痕迹。

纪以宁处理食材的手法带着设计师特有的精准。洋葱切成均匀的小块，蘑菇保留完整的形态，培根条切成同样宽度。当所有食材在铸铁锅里翻炒时，红酒的醇厚、培根的烟熏、蘑菇的 earthy 气息在空气中交织成复杂的香氛。

烤箱定时器响起时，纪以宁正忙着另一项创作。她将牛油果捣成泥，加入青柠汁和香菜，用抹刀在盘子上涂抹出抽象的绿色波纹。又从玻璃罐里取出自制的腌红洋葱，像撒花瓣般点缀在周围。最后撒上烤过的南瓜籽和少许辣椒粉，一盘普通的鳄梨酱变成了充满设计感的开胃菜。

厨房里渐渐摆满了纪以宁的实验成果：装着自制泡菜的玻璃罐在窗台排成一列，标签上仔细标注着制作日期；冷藏室里放着用昆布和柴鱼片熬制的高汤；料理台上还有一小盆正在发酵的天然酵母，表面冒着细密的气泡。

门铃在这时响起。隔壁的英国老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几个饱满的李子。“我妹妹从乡下寄来的，太多了吃不完。”

老太太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纪以宁的厨房，看到台面上丰富的菜肴，眼里闪过惊讶，“亲爱的，你这是在准备宴会吗？”

纪以宁接过李子，道了谢。老太太好奇地问：“那个红色的酱料是什么？颜色真漂亮。”

“是哈里萨辣酱，”纪以宁解释，“北非的一种调味料。”纪以宁舀了一小勺给老太太尝，对方被辣得直吸气，却连连称赞。

送走邻居，纪以宁继续她的烹饪实验。将新鲜鲑鱼切成厚片，用喷枪微微炙烤表面，看着橙红色的鱼肉在高温下微微卷曲，形成漂亮的焦痕。旁边的小锅里正煮着椰浆和香茅，准备做泰式咖喱。各种香料的气息在厨房里流动、碰撞，像一场无形的交响乐。

纪以宁偶尔会停下来，在手机里记录下灵感。比如姜黄粉在椰浆里晕染开的金黄色调，或是罗勒叶在热油中瞬间释放的翠绿。这些色彩和质感的组合，或许某天会出现在她的布料设计里。

烤箱再次响起提示音。纪以宁戴上防烫手套，取出炖好的红酒鸡。深褐色的酱汁在锅里微微冒泡，鸡肉呈现出诱人的色泽。她小心地将菜肴盛入白瓷盘，在旁边配上烤得金黄的面包片。最后撒上一把新鲜欧芹碎，翠绿的 herbs 在深色酱汁上格外醒目。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慕栀栀发来视频请求。纪以宁接通后，将摄像头对准料理台，慕栀栀在屏幕那头惊叹：“你这是要开餐厅吗？”

“只是在尝试。”纪以宁将手机架好，开始准备甜点。她把邻居送的李子去核切块，与肉桂和蜂蜜一起放入小锅慢煮。另一口锅里正融化着黑巧克力，浓郁的可可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当李子煮软，巧克力也刚好调温完成。纪以宁将巧克力液倒在烘焙纸上，用抹刀做出随意的纹理，撒上海盐和烤过的坚果碎。简单的食材在她的摆弄下，变成了专业级别的甜品。

夜幕降临时，厨房终于恢复了安静。纪以宁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今晚的成果：一小份红酒炖鸡，一碟鳄梨酱配玉米片，还有刚刚凝固的巧克力脆片。纪以宁慢慢品尝着，注意到每种食材在口中的变化，感受着不同文化在味蕾上交织的奇妙。

这种探索让纪以宁感到平静。就像对面料的理解一样，她开始懂得尊重每种食材的特性，学会在传统配方中加入自己的理解。也许下次该试试中东菜系了，她想着，那些复杂的香料搭配听起来就很适合用来研究色彩的层次。

收拾厨房时，她把多余的菜肴仔细分装，留出一份准备明天送给隔壁的老太太。窗外的城市灯火一盏盏亮起，而纪以宁的厨房里，还萦绕着各种香料交织的温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