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太子繁星79

玄夜抱着天繁星往回走时，深渊的黑雾还在身后翻涌，却不敢再往前半步。他周身的魔气结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怀里人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寒气都漏不进去。天繁星的呼吸很轻，龙尾却越缠越紧，像怕一松手就会坠入无边黑暗。

天繁星：“叔叔的魔气……还是暖暖的。”

怀里人突然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像羽毛。玄夜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见天繁星半睁着眼，睫毛上的冰碴正一点点融化，在眼下晕开细小的水痕。那枚星崖果还被他攥在手里，果皮上的星光明明灭灭，倒真像他小时候总爱追着看的流萤。

“知道疼了？”玄夜的声音依旧发哑，指尖却忍不住蹭了蹭他被划破的脸颊，“下次还敢往深渊跑吗？”

天繁星没说话，只是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玄夜这才发现，他后背的伤口比看上去重得多，浸透衣料的血迹在雪白衣衫上洇开，像极了三百年前封印崩塌时，那孩子浑身是血倒在他面前的模样。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比当年被仙族的诛仙剑刺穿胸膛时还要难忍。

回到摘星崖时，星璃正抱着其他几个孩子缩在老松树下，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见玄夜怀里的天繁星，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下来：“哥哥！”她想扑过来，却被玄夜眼神里的凝重定在原地。

“去找崖顶的灵泉，把泉水装在玉瓶里。”玄夜把天繁星轻轻放在铺着软绒的石榻上，声音冷得像冰，“剩下的人守着结界，任何活物靠近都不许放进来。”孩子们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一个个攥着衣角点头，连星璃都抽噎着转身往崖顶跑。

玄夜解开天繁星的衣襟时，指尖的颤抖几乎停不下来。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还泛着黑雾灼烧的焦黑，那是深渊魔物独有的蚀骨毒。他咬着牙将自己的魔气凝成细针，一点点往伤口里探，每一次触碰，怀里的人都忍不住发抖，却始终没哼一声，只是攥着星崖果的手更紧了。

“松开。”玄夜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果子我收着，再攥就烂了。”天繁星这才慢吞吞松开手，掌心已经被果壳硌出了红痕。玄夜把果子放进玉盒时，才发现果皮上竟有一道浅浅的牙印，想来是这孩子疼极了，又怕自己听见，才偷偷咬着果子忍疼。

魔气顺着伤口游走时，天繁星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眉头却依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玄夜坐在榻边守着，看着他额间那对小小的龙角——三百年前刚长出来时，这孩子总嫌它们扎手，天天缠着自己替他打磨，如今角尖已经磨得圆润，却还是留着当年他亲手刻下的星纹。

“明明已经长这么大了……”玄夜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对龙角，声音低得像叹息，“怎么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窗外的月色漫进来时，天繁星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玄夜替他盖好绒毯，转身看见星璃捧着灵泉站在门口，小脸上满是担忧：“叔叔，哥哥会好起来的吧？”

他蹲下身，第一次主动把这小丫头揽进怀里，声音竟难得地放柔了些：“会的。”毕竟是他护了三百年的孩子，从那个扒着魔帐门帘、眼睛亮晶晶的小不点，到如今能挡在弟弟妹妹身前的少年，他怎么舍得让他出事。

星璃突然指着他的袖口小声说：“叔叔，你的眼泪……烫到我了。”玄夜这才发现，自己竟又落了泪，滚烫的水珠砸在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别过脸擦掉眼泪，却听见怀里的小丫头轻声说：“哥哥说，叔叔其实很怕我们出事，只是总爱装凶。”

玄夜的心猛地一颤，抬头看见石榻上的天繁星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看见他望过去，还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月光落在他带伤的脸上，竟比平日里的星光还要柔和。

“看什么看？”玄夜板起脸，语气却没了半分威慑力，“再不听话，下次就让你自己跟魔物打架。”

天繁星轻轻“嗯”了一声，龙尾却又悄悄缠了上来，这一次，缠得比任何时候都紧。玄夜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觉得，或许当魔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他能把这些想要守护的人，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护到天荒地老，护到星辰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