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太子繁星40

龙后悄无声息地走到龙帝身侧，她的广袖扫过龙纹柱时，鎏金云纹随动作泛起细碎的光晕。"你看，"她抬手轻轻指向天际，雪玉龙影正与罡风激烈碰撞，鳞片上的霜花在阳光下碎成万千星屑，"当年太医说他灵力孱弱，可我们的孩子，早就学会在裂缝里倔强生长。"

龙帝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记忆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十二岁生辰宴上，他当着满座朝臣的面，将天繁星精心准备的冰雕龙首模型摔得粉碎，理由是"龙子当以实战为要，雕虫小技难登大雅"。此刻回想，少年当时攥着碎片的指尖渗出鲜血，却只是垂眸说了句"儿臣知错"。

云海翻涌间，雪玉龙影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天繁星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将灵力注入符文。龙帝看见他摇晃的身形，指甲几乎要刺破龙袍——那个总被自己斥责"不够坚毅，不会化形"的孩子，原来早已将所有委屈与渴望，都化作了突破桎梏的力量。

"陛下，"龙后声音发颤，"你还记得吗？他五岁那年偷偷爬到望星台，说是要摘最亮的星星给你当生辰贺礼，结果摔得浑身是伤。当时你说...说他丢了龙族颜面。"龙后哽咽着，泪水滴落在青玉阶上，"可他至今都留着那颗磨得圆润的陨铁，说那是'摘到的星星'。"

龙帝只觉心口传来钝痛，仿佛被逆鳞狠狠划过。他想起昨夜批奏折时，宫人悄悄送来的茶盏，茶水里沉着两片去火的雪莲花——正是天繁星每日晨起去寒潭采摘的。而自己竟以为那是内务府的惯例。

雪玉龙影突然暴涨三倍，凛冽的寒气将云层冻成琉璃色。天繁星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龙帝几乎是本能地踏出一步，却又生生停住——他突然惊觉，自己竟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去触碰这个满身伤痕的孩子。

"去抱抱他吧。"龙后将温热的帕子塞进他掌心，"我们的繁星，从来都只需要一句'做得好'。"龙帝望着掌心帕子上细密的针脚，那是天繁星八岁那年，听说他畏寒，偷偷跟着绣娘学了三个月才绣成的。

罡风呼啸中，龙帝终于展开龙翼，金光撕裂云层。当他降落在摘星园时，天繁星正颤抖着试图擦拭嘴角血迹，见他到来，慌忙挣扎着要行礼。龙帝却抢先一步扶住他单薄的肩膀，指尖触到少年嶙峋的骨骼时，喉间涌上酸涩："不必多礼...父亲来看看你。"

天繁星浑身僵硬，那双总藏着疏离的眼睛突然泛起水雾。龙帝伸手轻轻抹去他额角的冷汗，指腹擦过少年眼角的忧郁和手臂上的伤疤——那是为了保护星澈，被凶兽抓伤的。"繁星，"龙帝声音发颤，"是父亲错了。"

雪玉龙影盘旋而下，亲昵地蹭着天繁星的脸颊。龙帝望着少年眼中的震惊与不敢置信，突然张开双臂将他搂进怀里。这是他第一次拥抱自己的长子，隔着单薄的衣衫，他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剧烈的心跳，还有那声小心翼翼落在他肩头的啜泣。

夕阳为摘星园镀上金边，龙帝轻轻拍着少年颤抖的脊背，在他耳边重复着迟到多年的话语："我的繁星，你做得很好，父亲为你骄傲。"云海深处，雪玉龙影与金光龙影交相辉映，将整片苍穹染成温暖的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