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话本

窦昭偏过头,见蒋郦因抿着唇摇摇头,顿时低下头闷声不语。
是了,这样的话,岂能轻易说出口。
老天能赏她一世,看见早逝的母亲和忠心的家仆,已是幸事。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你是看话本把人看进去了,难怪撞着脑袋。戏是戏,你是你。”纪咏递上一旁的《昭世录》,窦昭刚要接过。
“原是一逍遥隐士留下的话本,说要留给有缘人。想来你们......哎?”纪咏说着说着却是一愣,手也往回一收。
窦昭的手顿时落了个空。
纪咏看着她们俩,脑袋瓜都有些转不动了。这,到底哪个才是小庄周啊。师父没教他如果遇到两个人,该怎么分辨啊!
窦夫人看他不说话也不动,像个木偶似的,有些好笑,便主动接过那本书:“多谢圆通小师傅。”
窦昭一听这名字,神色顿时震惊地看着纪咏:“你......你是圆通?”前世的圆通和尚!
“怎么了,我师父给我取的号,不好听吗?”还是,跟人撞了?这姑娘怎么好似从前听过这名字的模样啊。
纪咏小小的脑袋上青丝仍在,疑惑亦装了一脑袋。
他刚想开口问她俩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就听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怎么还有头发?”
纪咏懵懵然摸着自己梳起的发髻:“我不该有头发吗?”
两个姑娘又道:“和尚为什么会有头发?”
“我是俗家弟子,不曾削发出家啊!”
纪咏清楚的看见,面前两位姑娘的眼睛里,居然满是失望。
失望什么,失望他不是秃驴吗?
还是孩童的纪咏被两个姑娘的无心之言深深地伤害了,此后多求护发之法,暂且不提,医学之道,日益精进,远超其师矣。
倒是窦李两家的家长都没想到,不过一场机缘巧合,竟让两个小辈成了手帕交。
窦夫人轻轻拉着窦昭的手,向蒋郦因道谢。
“要不是郦因,我家寿姑怕是摔的神志不清,现在反倒好连累了你。郦因回去定要让医师好好看看,莫要落下了什么隐患。”古往今来,伤及头部都是要紧的大事,马虎不得半点。
蒋郦因连连摆手,避开了窦夫人突然郑重的礼,躲在了李老夫人裙裾后面才敢探头:“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窦昭阿姊那么小一只,摔不到我的。”
窦夫人被她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却又叹着:“傻孩子,姑娘家家,都是再娇贵不过了。”
......
万佛寺一处僻静的禅房中,站着一群人。
一个孩童猛然惊醒,睁开了眼。
他坐在床上,床边立着两名丫鬟婆子,还有一位着一身杏色僧衣的僧人。
母亲蒋夫人担忧地擦了擦宋墨额头上的汗:“好孩子,娘的砚堂,你终于醒了,昨日你梦魇不醒,把娘吓坏了。幸好连夜赶来万佛寺,请了住持来为你医治,感觉可好些了?”
宋墨一脸茫然地握住她擦汗的手:“娘,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只是梦中的一切一切,我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