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燕临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走回窗边。
夜色依旧浓重,但东方已隐约透出一丝极淡的灰白。
这一夜,注定无眠。
他需要尽快确认现状,掌握更多信息。
父亲的动向、朝中的局势、薛家的动作,还有……她的情况。
“观砚。”
他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奴才在。”
门外的观砚立刻应声,似乎一直守在门口未曾离去。
“刚才的话作罢。”
燕临顿了顿,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
“明日你先去查另一件事。我要知道近来城中是否有关于平南王旧部的流言,尤其是与边境驻军或朝中官员有所牵扯的,无论消息大小,悉数报我。”
平南王旧部?
观砚在门外明显吃了一惊,这话题可比打听姜家二姑娘严重多了。
“……是,奴才明白。”
他虽疑惑,却不敢多问,只是暗自心惊世子爷今夜似乎格外不同。
燕临沉吟片刻,又道:
“另外,明日寻个由头,去探一探薛国公府近日的动静,尤其是薛烨公子和其门下走动频繁的官员。记住,要绝对隐秘,不可引起任何注意。”
薛国公府!
观砚在后颈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世子爷与薛家公子素来不和,但往日也只是少年意气之争,今夜这般暗中探查,却是从未有过。
他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奴才……定会小心行事。”
观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燕临站在窗边,负手而立,望着侯府高墙之外沉寂的京城。
重活一世的巨大优势在于知晓未来,但劣势也同样明显——
他任何一个超出“燕世子”原有行为的举动,都可能引起蝴蝶效应,打草惊蛇。
他必须谨慎地利用这份先知,像最耐心的猎手,布下蛛网,等待时机。
父亲那边,直接坦言重生之事绝不可行。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用更迂回的方式让父亲警觉。
而谢危……那个心思深沉如海的男人,或许可以成为他破局的关键盟友之一,但与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必须慎之又慎。
还有宁宁……
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口依旧会泛起细密的疼痛。
他还能像从前那样,理所当然地翻墙去见她,送她新奇的玩意,逗她生气又惹她发笑吗?
不能了。
前世他临死前才终于明白,他那不顾一切、汹涌澎湃的爱意,于她而言,只是无法承受的负担和恐惧的源泉。
这一世,他若再靠近,只怕会将她推得更远。
那就……先远远看着吧。
确保她无恙,确保她不会因为自己而再受到任何伤害。
只要她平安,就好。
天色又亮了几分,院中依稀传来仆役清扫庭院的细微声响。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也是他新生的第一天。
燕临缓缓关上了窗户,将渐起的晨光与喧嚣隔绝在外。
他需要换上那副属于“年少恣意燕世子”的面具,去面对这个看似一切如旧,实则暗潮汹涌的世界。
只是,当他转身准备唤人进来伺候洗漱时,眼角的余光再次瞥见那个收着玉簪的抽屉。
那支提前出现的、带着她冷香的玉簪,像一个无法解释的变数,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静静地横亘在他重生的开端。
它到底从何而来?
它的出现,又预示着这一世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
燕临眸色深沉,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始终无法真正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