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燕临

冰冷的刀锋割开喉管的剧痛尚未散去,意识却先一步沉入无边黑暗。

燕临猛地睁开双眼。

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胸膛急促起伏,仿佛还停留在被刽子手按在断头台上的那一刻。

冷汗浸湿了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

他……没死?

不,他分明死了。

死在冠礼之夜,死在家族倾覆之后,死在……她恐惧而决绝的目光里。

眼前是熟悉的拔步床,锦帐上绣着青松鹤影,是他年少时最喜欢的图样。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清辉,将屋内陈照得清晰可见——那张他练字读书的红木案,那架摆放着木剑弓矢的兵器架,还有墙上挂着的、父亲在他十五岁生辰时送的宝剑「斩雪」。

这一切,分明是他在勇毅侯府,在自己未及冠礼时的闺房!

燕临猛地坐起身,赤足踏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几步冲到梳妆台前。

模糊的铜镜里映出一张年轻而鲜活的脸庞,眉眼锐利,唇红齿白,尚未经历后来那些风霜磋磨,带着未散尽的少年意气。

这不是梦。

他颤抖着手抚上面颊,指尖触及温热的皮肤,真实得令人心悸。

“世子,您醒着?”

门外传来小厮谨慎的询问,似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可是要起夜?奴才给您点灯?”

是观砚的声音。

那个在他被抄家下狱后,拼死想替他送一封血书出去,却被乱棍打死的忠仆。

燕临喉头哽住,半晌才压下翻涌的情绪,哑声道:

“不必,做了个噩梦而已。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刚过子时。”

观砚的声音带着睡意,

“离您冠礼还有整整两个月呢,侯爷吩咐了,让您这些日子好好歇息,养足精神。”

冠礼……两个月前!

燕临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他竟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命运转折一切尚未发生之时!

回到了他还有机会阻止那场滔天祸事的时候!

狂喜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上天竟真的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父亲含冤赴死,绝不会再让燕氏百年门楣倾覆殆尽,也绝不会再……

让她因他而染血,因他而凋零。

姜雪宁。

这个名字浮上心口的瞬间,带来的不再是偏执的占有和毁灭的欲望,而是剜心剔肺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悔恨。

他记得她最后看他的眼神,恐惧、厌弃,还有一丝他当时看不懂,如今回想却痛彻心扉的……怜悯。

是他一步步将她推开,是他疯狂而不计后果的爱意将她逼至绝境。

‘燕临,你的喜欢,让我害怕。’

她颤抖的声音犹在耳畔,字字诛心。

这一世,他还能靠近她吗?

她还愿意……再看他一眼吗?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气血翻涌,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住桌案才稳住身形。

脑海中骤然刺痛,无数前世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与眼前的现实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的感觉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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