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32
云琅的背影在长长的宫道上投下细长的影子,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满腹的委屈和怒火都踩进这冰冷的青石板里。
李玉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劝又不敢硬劝,不劝又怕万岁爷降罪,额头的汗就没干过。
她心里翻江倒海,全是那个霸道不讲理的身影。
“骗子!混蛋!说什么‘不会勉强’?这懿旨不是勉强是什么?这龙撵不是勉强是什么?他根本就没问过我想不想来!他眼里只有他的想法,他的意愿!”
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鼻尖酸得厉害,眼前氤氲起一层水雾,又被她狠狠眨了回去。她才不要为那个混蛋哭!
刚走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宽阔的宫苑空地。
然而,云琅的脚步却猛地钉在了原地。
前方,空地。
明黄色的龙袍在初夏的阳光下闪耀着不容错辨的尊贵光芒。
弘历,大清帝国的皇帝,就那样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不知站了多久,深邃的目光穿透了宫墙投下的阴影,精准地锁定了她。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帝王的威仪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整个空间都显得逼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早已预料到她每一步的反应,包括此刻的倔强和……狼狈。
四目相对。
云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委屈瞬间冲垮了强撑的堤坝。
是他!就是他!这个始作俑者!他凭什么站在这里,用那种了然于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看着她?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你……”
云琅张了张嘴,想质问,想控诉,想骂他混蛋,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眼眶里忍了许久的泪水,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倔强地咬着下唇,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那汹涌的泪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将她所有的委屈和控诉暴露无遗。
弘历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眶,看着她倔强咬着唇却止不住落泪的模样。
看着她因为一路疾走而微微散乱的鬓发和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又酸又涩,比他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还要难受百倍。
他知道她会拒绝龙撵。他太了解她骨子里的骄傲和那份对自由的执着。
他赐龙撵,固然有宣告主权的意图,想给她最尊贵的地位权力,想让她明白在他心中的分量——
那乘龙撵,连皇后都未曾沾过边,那是帝王专属的象征。
可他似乎忘了,或者说低估了,他的云琅,最厌恶的恰恰是这种带着强制意味的“恩宠”,她会觉得那是束缚,是牢笼的标志。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走得那么用力,那么决绝,仿佛在用脚步丈量她与他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
她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狼狈得让他心疼。
他知道,她误会了,误会他要用强权将她囚禁。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想给她的,不是牢笼,而是站在他身边、无人能及的尊荣?
只是这“尊荣”的起点,似乎就让她感到了窒息。
弘历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着太多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他不再站在原地,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她走去。
帝王的龙袍下摆拂过洁净的青砖,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苑里格外清晰。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甚至没有解释。
他只是抬起手,明黄龙纹的衣袖拂过,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和脸颊上的泪水,然后,又拂去她额角细密的汗珠。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珍视,指腹的温热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让云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累不累?”
弘历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全然不同于平日朝堂上的威严,只有纯粹的关切。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小小的影子,也盛满了她的委屈和控诉。
云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心头更乱,别扭地偏过头,避开他的手,不想理他。
委屈的泪水还在无声地滑落。
弘历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不再犹豫,俯身,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揽住她的后背。
在云琅的惊呼和李玉倒吸一口凉气的瞬间,稍一用力,竟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云琅猝不及防,身体骤然腾空,吓得本能地惊呼,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搡挣扎。
“弘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混蛋!你说话不算话!” 她气得连名带姓地喊了出来。
“别动!”
弘历手臂收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稳稳地抱着她,仿佛抱着稀世的珍宝。
“再动,掉下去摔疼了,别哭鼻子。”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带着一丝警告,又有一丝安抚。
“李玉!” 弘历抱着还在挣扎的云琅,头也不回地沉声吩咐。
“奴才在!” 李玉一个激灵,瞬间从震惊中回神,反应极快。
“清道!回养心殿!”
“嗻!” 李玉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对着身后噤若寒蝉的宫人们厉声低喝。
“都低头!跪好!万岁爷回銮!”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刹那间,从弘历出现的地方开始,一路通向养心殿的宫道上。
所有太监宫女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齐刷刷地、无声无息地深深低下头,匍匐跪倒在青砖地上,额头紧贴地面,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有丝毫窥探。
长长的宫道,瞬间只剩下弘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他怀里那个还在兀自挣扎、小声咒骂的藕荷色身影。
弘历抱着她,步履稳健地走在跪满宫人的甬道上。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感受着怀里那份真实的、带着怒气和委屈的温热,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和微红的鼻尖,心里那份沉甸甸的石头仿佛落了一半。
他低头,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不容置疑的霸道,低语道。
“朕抱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这路,你不想坐撵,朕抱你走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