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25
云琅躺在锦被上，被弘历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和那带着血腥味的危险眼神笼罩着。
先前强撑的倔强和那点虚张声势的“无所谓”，在这密闭的空间、绝对的压制下，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碎裂消融。
巨大的委屈、羞耻、恐惧，还有被他步步紧逼、连逃跑都成了奢望的绝望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堤防。
“呜……哇——！”
一声撕心裂肺、毫无形象的哭嚎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不是大家闺秀的啜泣，而是孩子般不管不顾的、发泄式的嚎啕大哭！
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涌出通红的眼眶，顺着白皙的脸颊滚滚而下，瞬间就打湿了鬓角和身下的锦被。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抽噎而蜷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的哭声，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正俯身逼视、准备“好好算账”的弘历头顶！
他所有的怒火、质问、强势和那点隐秘的占有欲，在这汹涌纯粹的泪水和撕心裂肺的哭声中。
如同被泼了滚油的雪，瞬间消融殆尽！
弘历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双燃烧着怒焰的凤眸，在看到云琅满脸泪痕、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瞬间。
只剩下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心疼！
“云……云琅？”
他撑在床上的手瞬间卸了力，声音里的冰冷和危险荡然无存，只剩下无措的干涩。
他像是被烫着了一样，下意识地想碰她，又怕再惹她哭得更凶。
“别……别哭啊！”
弘历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和笨拙的哄劝。
他顾不上自己还在渗血的肩头和隐隐作痛的掌心，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动作却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粗鲁。
那温热的、带着咸涩滋味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指尖，却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头狠狠一缩！
什么帝王尊严，什么被咬的账，什么“不要白不要”的气愤，在这一刻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朕混蛋！是朕不对！”
弘历语无伦次地认错，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点颤抖地去拂拭她脸颊的泪痕，生怕弄疼了她。
“是朕不好！朕不该吓你！不该……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云琅，对不起！你别哭了……”
他这辈子大概都没说过这么多“对不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软和慌乱。
他只知道，看着她的眼泪，比挨十刀都难受！
“呜……你……你走开！”
云琅边哭边用力推搡着他靠近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哭得直打嗝，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控诉和绝望。
“弘历……你混蛋！呜呜……大混蛋！强盗！疯子！”
“对！朕是混蛋！是疯子！”
弘历此刻哪敢反驳，顺着她的话连连点头，只想让她停下这让他心肝脾肺肾都揪在一起的哭声。
他试图去握她推搡的手，却被她更加用力地甩开。
“我……我才不要！”
云琅抽噎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愤。
“我才不要……不要当那种……关在笼子里的鸟！每天……每天只能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
等着……等着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才……才来施舍一点……一点所谓的恩宠！”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还是死死瞪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抗拒：
“我才不要……不要像她们一样！每天……每天数着更漏……等你……等到天亮！
我不要当那种……那种等你到天明的……囚……囚笼鸟！”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带着泣血的绝望。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对那红墙之内的恐惧。
是对失去自由的终极抗拒！也是她宁可触怒天子，也要奋力挣脱的根本原因！
弘历如遭雷击！
“囚笼鸟”……“等你到天明”……
云琅这带着血泪的控诉，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弘历的心上！
将他所有的骄傲、自负和那点强取豪夺的心思，砸得粉碎！
他猛地怔在原地，撑在床沿的手因为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刺痛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身下哭得浑身发抖、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般的少女。
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抗拒……他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那些“心意”。
那些带着帝王施舍意味的礼物，在她眼里，根本不是甜蜜的负担。
而是……禁锢的枷锁！是让她成为“囚笼鸟”的诱饵！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难堪、懊悔和更深沉痛楚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对……对不起……”
弘历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狼狈的清醒。
他不再试图去碰她，只是微微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
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意味。
“云琅，别哭了……是朕……是我想岔了……”
他不再自称“朕”，而是用了“我”。
这个细微的变化，让云琅的哭声微微一顿，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带着惊疑和难以置信看向他。
弘历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笨拙的、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保证：
“朕……我……没想把你关起来。更没想……让你做那种……数着更漏等天亮的鸟。”
他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只觉得无比刺耳。
“荔枝……岭南太远，路上太辛苦。我只是……只是想把刚摘下来、最新鲜的……送到你面前。”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试图剥开帝王身份带来的隔阂。
“那些东西……镜子，宫花，书，九连环……也不是‘花里胡哨’的施舍。是……是觉得你会喜欢，想看你……喜欢的样子。”
他从未如此剖析过自己的心意，此刻说出来，只觉得无比别扭，耳根也有些发烫。
但看到云琅的哭声渐弱，只是抽噎着，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像是受到了鼓励，声音更软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商量口吻：
“别去岭南了，好不好？太远了……我……我不放心。”
我怕你不回来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凤眸里不再是帝王的高高在上，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担忧和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的在意。
“你就在京城，就在章佳府。我保证……保证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就扔了。或者……或者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
他试探着问，眼神紧紧锁着她。
像一个做错了事、急于弥补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少年，哪里还有半分九五之尊的威严。
“我……”
云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完全颠覆认知的态度和话语弄懵了。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小嘴微张，一时间竟忘了哭，只剩下满心的震惊和……一种荒谬的、难以置信的茫然。
这个翻墙进来、扛着她、打她屁股、把她扔在床上、凶神恶煞要算账的疯子皇帝……现在……是在跟她……
道歉？还用这种……近乎哄小孩的语气？
房间里只剩下云琅细微的抽噎声，和弘历略显粗重的呼吸。
空气里弥漫着泪水的咸涩、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种诡异而紧绷的、名为“不知所措”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