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第三十一章：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地下室里，昏黄的灯光将熙泰那张写满偏执和痛苦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他那些看似为江绾好的囚禁令和虚幻承诺，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荒谬感。

江绾听着他的话，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反而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

那笑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熙泰的眉头瞬间锁紧，不解地看着她。

江绾抬起头，尽管被绑着，姿态狼狈。

但她的眼神却清亮而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直直看向熙泰。

“熙泰，”她的声音平静，却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人，“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觉得特别搞笑。”

熙泰的脸色沉了下去。

江绾继续说着，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不想伤害我。”

她晃了晃被捆得死紧的手腕，绳索摩擦着皮肤，“那你告诉我，爱就是把人绑架，捆在这种鬼地方吗？”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清晰的质问：

“你把我像囚犯一样绑在这里，然后还要我觉得你这是为我好，还要带我离开？”

她摇了摇头，眼神里的嘲讽化为彻底的冰冷和拒绝：

“这样的爱，太离谱了。我不敢要，也要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后一丝理性敲醒他：

“熙泰，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你在保护我，是你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坤叔的人已经在追杀我了，他们今天能开车撞我，明天就能找到这里。你把我困在这里，等于是在给坤叔当活靶子，我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的。”

提到坤叔的追杀，熙泰的脸上非但没有出现担忧，反而勾起一抹带着掌控感的笑容。

“我当然知道。”他语气甚至有点得意，“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那么及时地出现在那条路上拦下你？”

他向前一步，阴影再次笼罩住江绾：“我就是因为在监控里看到坤叔派的那条疯狗开车撞你，才立刻带人过去截住你的。”

他看着江绾，眼神偏执而坚定，仿佛坚信自己是唯一的救世主：

“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想让你死的人。只有在我身边，只有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你才是最安全的。”

“坤叔的人绝对找不到这里。”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扭曲的自信：

“等我解决了外面的麻烦，自然就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现在，你只需要听话，待在这里。”

他的逻辑自成一套，却完全构筑在无视江绾自身意愿和真实危险的虚幻堡垒之上。

囚禁成了保护，强迫成了关爱。

江绾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疯狂，知道再多言语也已无用，心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绝望和嘲讽。

地下室里，熙泰那套保护论被江绾毫不留情地撕碎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不定。

他盯着江绾，眼神里翻滚着被戳破伪装的羞恼和一种更加偏执的决心。

“好，就算坤叔的人找到这里！”

熙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我熙泰就算死，也绝不会把你交出去，这样可以了吗？”

但这决绝的宣告之后，紧跟着的不是无条件的牺牲，而是冰冷的交易。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算计，“有一个条件。”

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贴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江绾，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你得帮我解开那个代码迷宫，拿到里面真正的东西。”

“呵。”江绾再次嗤笑出声，这次的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荒谬感：

“条件？熙泰，你永远都在谈条件。这就是你为什么永远都比不上熙旺。”

她直视着他瞬间变得狰狞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剜向他最痛的地方：

“熙旺的爱，从来没有条件。他为我做的任何事，从来没想过要交换什么，而你？”

她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神冰冷，“你口口声声的爱，廉价得只需要一个密码就能兑换。”

“闭嘴！”熙泰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掐住了江绾的脖颈。

力道之大，瞬间让她呼吸受阻，脸颊充血。

他的脸因暴怒而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对着艰难喘息的江绾低吼道：

“不要再跟我提他，一个死人，一个蠢货，有什么好比的！”

他的手指收紧，却又在江绾因缺氧而痛苦蹙眉时，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了些许力道，但依旧禁锢着她。

“你看清楚，江绾！”熙泰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们是敌人，你和我是警察和罪犯，你还在跟我谈什么狗屁爱情？”

他喘着粗气，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仿佛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

“你看错了，我从来就不是熙旺那种会被感情左右的废物！”

他低吼着，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是狼，狼是没有感情的，只知道猎物和活下去。”

“我和他最本质的区别就是……”熙泰盯着江绾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一直都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

“所以，别再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帮我解开代码迷宫，拿到我要的东西。”

他稍稍退后一步，松开了掐着江绾脖子的手，但目光依旧如同实质般锁死她。

“只要我拿到钱，”他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我立刻就放你走，说到做到。”

囚禁与交易，威胁与所谓的承诺。

熙泰终于将他扭曲的内心和唯一的目的，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这辈子都别想！”

江绾的声音因脖颈被掐过的疼痛而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和清晰的蔑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砸在熙泰脸上。

这句毫不犹豫的拒绝，彻底点燃了熙泰心中那根早已绷到极致的弦。

他眼底最后一点残存的挣扎和伪装的温情，瞬间被暴怒的火焰烧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忤逆和轻视后的疯狂。

“你！”熙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毫无征兆地，猛地抬手。

“啪！”

一记极其狠戾的耳光重重扇在江绾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她整个头都偏向一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还没完！

“啪！啪！”

又是接连两个耳光，毫不留情地落下。

熙泰像是要把所有积压的愤怒、失控的痛苦全都通过这暴力的方式宣泄出来。

江绾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下了这几下重击，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或求饶。

腥甜的铁锈味迅速在口腔里弥漫开，温热的血液从她破裂的嘴角溢出，沿着下巴蜿蜒流下，滴落在昏暗的地面上，绽开暗色的痕迹。

她慢慢转回头，尽管脸颊红肿，发丝凌乱，嘴角淌血。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屈服，只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她就那样直直地看着熙泰，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副宁死不屈带着怜悯的眼神，更加刺激了熙泰。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打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俯下身，凑近江绾，几乎与她脸贴着脸，呼吸粗重地喷在她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毒蛇般的阴冷和威胁：

“江绾……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手指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指尖沾染上她温热的血液。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别再逼我……”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恐怖，里面闪烁着一种毁灭性的光芒。

“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把你交给坤叔的人。或者……”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残忍，“交给那些对你恨之入骨影子的旧部。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我一样……只是给你几个耳光那么简单？”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江绾的咽喉。

熙泰终于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内里最狰狞最不堪的底色。

得不到，就毁掉。

地下室内，血腥味混杂着霉尘的气息，令人窒息。

江绾舔了舔破裂嘴角渗出的鲜血，那铁锈般的味道反而激起了她更深的嘲弄。

尽管被缚，她的姿态却依旧带着一种不屈的傲然。

“躲在电脑屏幕后面？”她嗤笑一声，声音因脸颊肿痛而有些含糊，却字字清晰：

“熙泰，你也就只敢做这些了。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敲敲键盘，玩弄阴谋，一旦面对面，除了动手打女人和威胁，你还会什么？”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刺向他：“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脖颈和脸颊的疼痛，斩钉截铁地宣告，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等着。只要我江绾还有一口气在，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把你绳之以法！”

这坚定的宣言并未让熙泰暴怒，反而令他脸上扭曲的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甚至微微勾起了嘴角，那笑容里充满了恶意和一种抓住把柄的得意。

“绳之以法？”熙泰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在品味什么有趣的东西，“好啊，说得真好。”

他向前踱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江绾，眼神就像看着落入陷阱还在呲牙的猎物。

“不过，江警官，”他故意用这个代号称呼她，带着浓浓的讽刺，“你是不是忘了中国的法律是怎么规定的？”

他顿了顿，欣赏着江绾眼中一闪而过的细微波动，才一字一句地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算是警察犯了法，一样要坐牢。而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缓慢：

“你当卧底这么多年，为了取信于人，为了往上爬，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做了多少违反你们警察原则，甚至触犯刑律的事情？”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逼近一分，目光死死锁住江绾微微变色的脸。

“那些功劳，可都实实在在地记在你的名下呢。每一笔，都是铁证如山。”

熙泰终于露出了他最大的杀手锏，那笑容变得无比恶劣和笃定：

“你说，如果这些事情全部被翻出来，等你把我绳之以法之后，下一个站在被告席上的，会是谁呢？”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赖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模样：

“大不了，我们一起被绳之以法嘛。黄泉路上，说不定还能做个伴。”

这致命的威胁，远比肉体的折磨更让江绾感到刺骨的寒意。

江绾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但她依旧挺直着脊梁，没有被这番话彻底击垮，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就算死，我也会拉上你当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