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世(二)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雨声依旧。过了许久,久到墨北以为她已经昏睡过去时,颜酒才极其微弱地、带着浓重的哭腔,喃喃地补充道:“……组织……不会放过失败的任务……尤其……是涉及‘毒蜂’的……我……我可能……”

墨北的心骤然沉入谷底。他猛地握紧了拳,指节泛白。他无法想象那个“可能”意味着什么——无休止的追杀?残酷的惩罚?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能做什么?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镜片后的目光只剩下深深的无力。他看着颜酒苍白脆弱的脸,最终,只能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恳求,也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以后……别接国外的单子了。”

颜酒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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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墨北日益加深的沉默和颜酒身上新旧交替的伤痕中,不紧不慢地流淌。那场雨夜的冲突与包扎,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潭底的暗涌只有他们自己知晓。颜酒果然没有再提及国外的任务,身上的伤也多是些皮肉之苦,似乎真的收敛了许多。墨北依旧每日穿梭于写字楼的格子间与那个充满无形硝烟的家,洁癖成了他唯一的宣泄口,公寓里纤尘不染,连空气都带着消毒水的冷冽味道。

日历翻到了深秋。

一个寻常的周末早晨,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洒进来,给冰冷的家具镀上一层暖意。墨北正坐在餐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份加急文件,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规律而略显急促的声响。

颜酒趿拉着毛绒拖鞋,像一阵带着甜香的风卷到他身边,手里晃着一张设计极其奢华、烫金印花的硬质卡片。

“北北!看!”她把那张卡片“啪”地一下拍在墨北的键盘上,挡住了他正在审阅的表格,声音里是久违的、毫无阴霾的兴奋,“‘海神号’!下周末首航!顶级邮轮!上面有超棒的赌场、米其林餐厅、还有那个超——大的恒温海水泳池!”她双手比划着,红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我们去吧?就当……提前庆祝结婚纪念日?嗯?”

墨北的目光从被遮住的屏幕移向那张卡片。邮轮的图案在阳光下泛着富丽堂皇的光泽。“海神号”三个字异常醒目。他心中警铃微作,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顶级邮轮?结婚纪念日?他抬眼看向颜酒,她脸上是纯粹的、孩子般的雀跃,看不出丝毫异样。但一种极其熟悉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水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邮轮?”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我记得你不喜欢被束缚在海上。”

“这次不一样嘛!”颜酒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像只撒娇的猫,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这可是‘海神号’!首航!一辈子可能就一次机会!而且……”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点狡黠,“我听说上面有一家法餐厅,甜品超级无敌好吃!你陪我去嘛,好不好?北北?”

她摇晃着他,银白的发丝蹭着他的脸颊。墨北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太熟悉这种模式了。当她特别想要达成某个目的,尤其是与她的“工作”可能相关时,这种刻意的、带着目的性的撒娇就会出现。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应该戳破这显而易见的伪装。但看着她那双盛满期待、仿佛不谙世事的红瞳,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微微侧头,避开她过于靠近的气息,推了推眼镜,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被卡片遮住的表格一角,声音低沉而模糊:“……行程很紧。我看看工作安排。”

“就知道北北最好啦!”颜酒立刻雀跃起来,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留下一抹淡淡的甜香,“票我来搞定!保证是视野最好的套房!”她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哼着不成调的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留下那张昂贵的船票静静躺在键盘上,像一个无声的宣判。

墨北盯着那张卡片,阳光落在烫金的“海神号”字样上,刺得他眼睛有些发涩。他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将卡片挪开,露出下面冰冷的表格数据。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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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号”邮轮如同一座漂浮的、灯火的辉煌宫殿,在深蓝色的夜幕下缓缓破开平静的海面。甲板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悠扬的爵士乐流淌在带着咸味的海风中。

墨北穿着合体的深色礼服,站在顶层甲板观景平台的栏杆旁,指间夹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冰凉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上凝结出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宴会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里面人影绰绰,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穿着华美晚礼服的颜酒正挽着他的手臂,在半个多小时前,与他一同步入了那个喧嚣浮华的中心。

她今晚很美。一袭酒红色的丝绒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衬得她肌肤胜雪,银白的短发被精心打理过,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那双红瞳顾盼生辉,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风情,与周围几位看起来身份显赫的男士谈笑风生,姿态优雅得体,完全融入了这纸醉金迷的氛围。她甚至拉着墨北在舞池中央短暂地旋转了几圈,裙裾飞扬,笑声清脆,引来不少欣赏的目光。那一刻,墨北几乎要相信这真的只是一场为了纪念日的奢侈旅行。

然而,当一位穿着船长制服、胸前挂满勋章的威严老者端着酒杯向他们走来,周围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通道并投以注目礼时,墨北清晰地感觉到,挽着他手臂的那只柔荑,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虽然只有一刹那,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热情地与船长寒暄,甚至俏皮地开了个关于航行速度的小玩笑,惹得船长哈哈大笑。但墨北知道,那不是错觉。

目标锁定。那个胸前挂满勋章、被众人簇拥的老者。

墨北垂下眼睑,看着杯中细密上升的气泡。心中那点微弱的侥幸彻底熄灭。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被颜酒挽着的手臂,借口透气,独自走上了甲板。将那片虚假的繁华和潜在的血腥,都隔绝在身后。

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寒意。他仰头将杯中冰冷的香槟一饮而尽。酒精滑入喉咙,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心底的不安更加清晰锐利。他知道,平静的假面即将被撕碎,就在今夜。而他,只能在这里等待,祈祷她平安归来,像一个最无用的旁观者。

时间在喧嚣与寂静的夹缝中缓慢爬行。墨北回到位于邮轮上层、视野极佳的豪华套房。房间奢华得近乎虚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无垠的墨色海洋。他坐在靠窗的沙发里,没有开主灯,只留了角落里一盏光线幽暗的壁灯。他没有睡意,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目光落在窗外翻涌的海浪上,耳中捕捉着邮轮航行时低沉的机械嗡鸣,以及……任何可能来自头顶的异响。

不知过了多久,腕表指针无声地滑过凌晨两点。

突然!

一声沉闷的钝响,像是重物狠狠撞击在厚重的隔音材料上,清晰地从头顶正上方的位置传来!

咚!

那声音并不算巨大,但在寂静的深夜和墨北高度绷紧的神经下,却如同惊雷炸响!

墨北的身体瞬间绷直,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天花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出事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出去。然而,身体刚离开沙发几寸,一股更大的力量将他死死地钉回了原处。理智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他所有的冲动。

去哪里?去顶层的设备层?那里是普通乘客的禁区!他能做什么?面对那些手持致命武器的杀手?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员!他的出现,除了暴露颜酒,成为她的累赘和致命弱点,不会有任何其他作用!他甚至可能直接撞上正在撤离的杀手,被随手灭口!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脏被恐惧攥紧的窒息感。他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地,仰着头,死死盯着天花板,仿佛能穿透那厚厚的隔层,看到上面正在发生的生死搏杀。

寂静再次降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在耳边无限放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墨北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冷汗浸湿了他贴身的衬衫。未知的恐惧如同最锋利的锉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受伤了吗?她……还活着吗?

他闭上眼,混乱的思绪里只剩下一个微弱却固执的念头,像在无尽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回来。颜酒。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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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海天相接处只有一道极淡的灰白。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门锁转动声,在死寂的套房客厅里响起。

墨北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从沙发里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几步冲到玄关,正好看到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带着浓重的海腥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是颜酒。但墨北几乎认不出她。

她穿着一身邮轮服务生常见的、深蓝色镶金边的制服,但那制服已经破烂不堪,被撕开好几道口子,大片深色的湿痕浸透布料。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脸——那不是颜酒的脸!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属于一个中年女人的面孔,皮肤蜡黄,眼角下垂,带着一种疲惫的市井气息。只是这张硅胶面具此刻也残破不堪,边缘卷曲翻起,露出底下一点原本的肤色。面具的嘴角位置撕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那裂口里不断涌出,沿着她苍白的下颌滴落在地毯上。

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门在她身后关上,她的身体便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向前倒去。

墨北一个箭步上前,在她即将扑倒在地的前一刻,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冰冷而沉重的身体。入手处一片湿滑粘腻,全是血。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冰冷得像一块浸透了海水的石头。

“酒酒!”墨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他半抱半拖地将她挪到客厅中央光线稍亮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别……别碰面具……”颜酒的声音微弱至极,从那张撕裂的陌生面孔下传出,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呛,每一次呼吸都扯动伤口,涌出更多的血沫。

墨北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她脸上那张诡异而残破的“脸”,看着她胸前制服被血浸透的大片暗红,看着她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再次攫住了他。但他强行压下,动作异常迅速地打开他们带上船的、那个更完备的医疗箱——自从上次雨夜之后,他就将这个箱子列为出行必备。

他戴上手套,拿出强效止血绷带和剪刀。他避开那张诡异的面具,小心地剪开她胸前的制服。灯光下,暴露出的伤口让墨北的心猛地一沉。

不止一处!

左肩下方,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边缘焦黑,皮肉翻卷——是爆炸碎片!右胸偏上位置,一个清晰的弹孔,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着血!更严重的是她的腹部,一大片可怕的淤紫肿胀,中间似乎还有骨茬微微凸起的痕迹——肋骨很可能断了不止一根!鲜血正从破裂的皮肤下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地毯。

墨北的呼吸几乎停滞。他立刻用大块止血纱布死死按压住腹部最严重的出血点,同时快速检查其他伤口。肩部的碎片伤需要清创,胸口的弹孔需要确定子弹是否残留……他强迫自己冷静,双手稳定得可怕,动作精准而迅速地进行着急救处理。消毒药水冲洗伤口时,颜酒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痛哼,冷汗瞬间浸透了面具下露出的鬓角。

“忍着……”墨北的声音绷得死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快速地用止血凝胶、大块敷料和强力绷带处理着腹部的伤口,然后是胸部弹孔的清创和包扎。处理肩部撕裂伤时,他需要剔除一些细小的碎片,每一次动作都引来她身体剧烈的痉挛和痛苦的喘息。

整个过程中,颜酒异常安静,除了无法控制的生理性颤抖和压抑的痛哼,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墨北开始用弹力绷带固定她可能断裂的肋骨区域时,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再也支撑不住那巨大的痛苦和……另一种更沉重的打击。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那张陌生硅胶面具的眼眶位置汹涌而出。泪水冲刷着面具上的血迹和污渍,形成一道道浑浊的痕迹。她开始无声地颤抖,不是因疼痛,而是因绝望。

“失败……了……”她喃喃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任务……失败了……北北……我失败了……”

墨北正给她肋下伤口缠绷带的手猛地一顿!

失败?!

这个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了他!他猛地抬头,对上她面具下那双泪眼朦胧、充满绝望和恐惧的红瞳!不是受伤的恐惧,而是任务失败后,即将面临的、来自那个神秘组织的残酷惩罚的恐惧!

“什么?!”墨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暴露了?!他们知道是你?!”

颜酒剧烈地摇着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飞溅。“没……没有……身份……没暴露……”她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面具……一直……没掉……痕迹……也清理了……但是……但是任务……目标……没死……被……被他的保镖……拼死……护住了……最后……引爆了……小型炸弹……我……”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恐惧彻底击垮了她,只剩下崩溃的哭泣和绝望的颤抖。

墨北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没有暴露身份!这几乎是此刻唯一的好消息!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心中的沉重。任务失败,意味着那个庞大的、黑暗的组织不会轻易放过她。后续的追责、惩罚……他不敢想象。他看着怀中遍体鳞伤、失血过多、因任务失败而濒临崩溃的妻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再次席卷了他。

他怕!怕她被组织报复!怕她无声无息地消失!怕下一次见到的,真的是她的尸体!

“那怎么办?!”墨北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尖锐,“他们会……”

颜酒喘息着,艰难地打断他,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更深的隐忧,“只要……身份没暴露……组织……会评估……损失……暂时……不会报复……但‘毒蜂’……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群真正的疯子,地盘意识极强,报复心更重。这次任务……本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拔牙,失败了……等于给了他们撕咬的借口……组织为了撇清,也可能会……”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流淌。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流淌。

墨北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毒蜂”?那个让颜酒在讲述童年时都下意识流露出忌惮的名字?那个她宁愿沉寂也不愿踏足其地盘的恐怖存在? 没有暴露身份!这几乎是此刻唯一的好消息!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心中的沉重。任务失败,尤其是针对“毒蜂”的任务失败,意味着那个庞大的、黑暗的组织不会轻易放过她,更意味着她可能同时要面对来自“毒蜂”的血腥报复!后续的追责、惩罚……他不敢想象。他看着怀中遍体鳞伤、失血过多、因任务失败而濒临崩溃的妻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再次席卷了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Laugh”这个代号所背负的,不仅仅是杀戮,更是时刻悬在头顶、来自各方势力的致命绞索。

他怕!怕她被组织当成弃子!怕她被“毒蜂”追杀至死!怕她无声无息地消失!怕下一次见到的,真的是她的尸体!

墨北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看着她身上层层叠叠、还在渗血的绷带,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愤怒、质问、担忧……在这样沉重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沉默着,更加小心地、近乎笨拙地,将最后一段绷带固定好,确保所有的伤口都被妥善覆盖。

他轻轻地、极其小心地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抱起来,避开所有伤处,走向套房的主卧。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颈窝,冰冷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弱颤抖和压抑的抽泣。

他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窗外,海天相接处的那抹灰白正在迅速扩大,黎明即将来临。邮轮依旧平稳地航行在茫茫大海上,仿佛昨夜顶层甲板下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从未发生。

墨北坐在床边,看着颜酒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昏睡,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蹙着,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冷汗和泪水黏住的发丝(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残破面具的边缘)。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余悸和深不见底的沉重。

邮轮靠岸,回到那个熟悉却冰冷的公寓,似乎只是从一场噩梦跌入另一场更深的、无法醒来的梦魇。颜酒身上的伤在精心的照料下缓慢愈合,但任务失败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沉沉地压在他们之间。她变得更加沉默,早出晚归的次数似乎减少了,但眼神深处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警惕和疲惫。墨北则更加专注于他的工作,加班成了常态,仿佛只有那些冰冷的数字和逻辑清晰的方案,才能让他短暂地逃离现实的荒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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