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幻·笑】（完）
雨。
笑红尘睁开眼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入骨髓的疼痛，然后是连绵不断的雨声。他躺在一间简陋的茅屋里，身下是粗糙的草席，每呼吸一次，后背的伤口就像被火烧一样疼。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笑红尘艰难地转头，看见一位白发老翁正在捣药。老人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慈祥，眼神却锐利如鹰。
“我……没死？”笑红尘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差点。”老翁扶他喝下一碗苦药，“三支箭，一支擦过心脏，一支伤到肺叶，还有一支差点切断你的脊柱。能活下来，是老天开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唐舞桐的笑，唐舞桐的泪，唐舞桐在雨中染血的身影……还有很多很多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记忆。笑红尘猛地坐起，又因剧痛跌回去：“小七……公主呢？”
老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葬在皇陵了。皇帝追封她为昭懿公主，以皇后之礼下葬。”
笑红尘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他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却仍忍不住希望有奇迹。那夜他虽昏迷，但依稀记得唐舞桐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衫，记得她渐渐冰冷的体温……
“赵锋把你送来时，你只剩一口气。”老翁继续道，“他说公主临终前嘱咐，无论如何要救活你。”
笑红尘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别急着寻死。”老翁仿佛看透他的心思，递来一个油纸包，“公主留给你的。”
笑红尘颤抖着打开，是那包证据——霍雨浩伪造笑远通敌的信件原件，还有几封密信，证明霍雨浩与北狄勾结，故意让边关军陷入埋伏。最下面是一张字条，唐舞桐娟秀的字迹写着：活下去，为我们报仇。
字条被血迹浸透，已经干涸成褐色。笑红尘将字条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唐舞桐最后的心跳。
“养好伤要半年。”老翁说，“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笑红尘睁开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报仇。”
三年后，京城。
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疾驰入城，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一身粗布衣裳却掩不住通身的肃杀之气。守门士兵本想阻拦，看清他手中的令牌后立刻跪地行礼。
养心殿前，侍卫长拦住去路：“何人胆敢擅闯？”
男子抬头，露出一张让侍卫长魂飞魄散的脸——笑红尘！三年前就该被处斩的红尘家余孽！
“笑红尘求见陛下。”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有关霍雨浩通敌叛国的铁证。”
侍卫长刚要喊人拿他，殿门突然打开，大太监走出来：“陛下宣笑红尘觐见。”
笑红尘大步走入养心殿，三年来第一次见到皇帝。皇帝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眼神却依然锐利。
“笑红尘。”皇帝声音冰冷，“你可知朕一句话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笑红尘跪地行礼：“臣只求陛下看一眼证据。”他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书，“这是霍雨浩与北狄往来的亲笔信。”
皇帝颤抖着手接过那些信件，越看脸色越白。最后他拍案而起：“来人！立刻捉拿霍雨浩！”
“不必了。”笑红尘冷冷道，“霍雨浩此刻应该已在北境伏法。臣来京前，已将证据抄送镇北将军。”
皇帝跌坐回龙椅，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看向笑红尘：“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只求两件事。”笑红尘抬头，眼中是无尽的悲痛，“一，为红尘家平反；二，允许臣在昭懿公主墓旁结庐而居。”
皇帝沉默良久，缓缓点头：“准奏。”
秋日的皇陵静谧肃穆，金黄的银杏叶铺满小径，蝴蝶不时飞过。笑红尘站在一座新修的墓碑前，上面刻着“昭懿公主唐舞桐之墓”。
“舞桐，我来看你了。”他轻抚墓碑，仿佛抚摸爱人的脸庞，“霍雨浩死了，王秋儿在狱中自尽，留下忏悔书。红尘平反了，兄长从边关回来了……”
微风拂过，银杏叶沙沙作响，像是回应。
笑红尘在墓旁搭了一间草庐，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里，他拒绝了朝廷多次征召，只守着这座孤坟，日复一日地整理唐舞桐留下的手稿，将她未完成的《青龙剑侠传》写完。
每年唐舞桐的忌日，他都会准备两杯茶——一杯甜如蜜，一杯苦如药，就像他们初识时互相刁难的样子。他会把甜的那杯洒在墓前，自己喝下苦的那杯，然后读一章新写的故事给她听。
这年忌日，笑红尘照例准备了两杯茶。但当他举起苦茶要喝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蔓延开来。他并不惊慌，反而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终于……到时候了……”他艰难地挪到唐舞桐墓前，靠在冰冷的石碑上，“舞桐，我来找你了……”
他微笑着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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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倏然惊醒，猛地起身。
梦红尘：哥，你醒啦
笑红尘的呼吸匀了匀。
笑红尘：舞桐呢？
梦红尘：她昨晚守着你到两点多，我看她太累了就赶她去休息了。哥，你是不知道，自从我们把你们从明都郊外救回来的时候，你们就陷入了昏迷
梦红尘：桐儿醒的比你早，听说你还在昏迷就一直守着呢。不过她倒是不慌，说是有什么机缘来着……
笑红尘：我现在去找她
说着，他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梦红尘：等回来你可要告诉我你得到了什么机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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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于在幻世界里的小番外——
人们发现笑红尘时，他安详地靠在唐舞桐的墓碑上，仿佛只是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皇帝下旨，将笑红尘葬在昭懿公主墓旁，两座坟茔相对而立，如同生前的他们，一个骄傲，一个倔强，却又彼此相依。
下葬那天，赵锋带来一部崭新的书稿，是笑红尘完成的《青龙剑侠传》结局。他将书稿焚化在两人墓前，火光中，纸灰如黑蝶飞舞，仿佛要将这个故事带到另一个世界。
故事的最后一页写着：
“青龙剑侠最终没能救回心爱的女子，但他用余生守护着她的梦想。当他们终于在另一个世界重逢时，她一定会笑着说：笑红尘，你这傻子，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作者：日更2.6万也是我没想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