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血色清晨

【已一修】

在帕阿姨家的这一年多,日子像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棉花糖,柔软又甜。清晨醒来,总能闻到厨房飘来的粥香,帕阿姨会笑着把温热的早餐端上桌;午后,帕洛斯总拉着我去院子里追那只尾巴蓬松的松鼠,他的笑声比夏日阳光还亮;傍晚吃完饭,我们仨围坐在灯下,帕阿姨讲着星球的故事,我和帕洛斯托着下巴听,连空气里都飘着安稳的味道

那些关于火海和离别的噩梦,渐渐被这些细碎的温暖磨淡了边角。我甚至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过下去。

可安稳的日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没能扎根太久。

不知从哪天起,帕阿姨的笑容里多了层化不开的忧虑。没过多久,一群流里流气的人便开始频繁登门——他们要么斜倚在门框上吹着流氓哨,要么故意踹翻院角的杂物,嘴里骂骂咧咧地嚷着些威胁的话,眼神里的戾气像淬了毒的针。

每次他们来,帕阿姨都会第一时间把我和帕洛斯拉到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却藏不住一丝发颤。我攥着帕洛斯冰凉的小手,看着那些人嚣张的嘴脸,心里那片刚被暖热的角落,又开始泛起刺骨的寒意。

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连枝头小鸟的叫声都像是被揉碎的玻璃,尖利得刺耳。

“砰——!”一声巨响,门被粗暴地踹开,木屑飞溅。

帕阿姨脸色煞白,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来,一把将我和帕洛斯塞进衣柜深处,飞快地合上柜门。黑暗瞬间包裹了我们,只有缝隙里透进一丝外面的光。

“喂,你该知道,惹恼我们老大是什么下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像磨过砂石的铁块,带着恶意的冷。

“哒哒哒——”沉重的脚步声在屋里来回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紧接着,是“砰砰砰”的闷响,像是棍棒砸在肉体上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狠。

“啊——!啊——!”帕阿姨的惨叫声突然炸开,凄厉得让人心头发紧,每一声都像刀子扎进耳朵里。

我和帕洛斯死死盯着衣柜的缝隙,外面的景象透过那道窄缝钻进来——是挥起的棍棒,是飞溅的血点,是帕阿姨蜷缩在地的身影……

帕洛斯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我慌忙伸出手,一只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哭声泄出去;另一只手用力按在他的眼睛上,想遮住那些血腥的画面。可掌心很快就被一片温热的湿润浸透——是他的眼泪,滚烫地砸在我的手心里,也烫得我心口发疼。

很快,地板上的女人便没了声息,身体软软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领头的男人嫌恶地甩了甩球棒上的血渍,随意扛到肩头,嗤笑一声:“切,就这点能耐?走”

一群人扬长而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室的血腥气,和躺在血泊里再也不会动的帕阿姨。

几乎是门被关上的瞬间,帕洛斯猛地挣脱了我的手,像一头受惊的小兽般冲出衣柜。他踉跄着扑到血泊边,“噗通”一声跪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帕阿姨冰冷的身体,声音碎得像被踩烂的玻璃:“妈妈……妈妈,你醒醒啊……妈妈……”

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冰凉的液体还在不断涌出来。我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耸动的肩膀,可自己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雨,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淌。空气里的血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

墓碑前的风带着凉意,我和帕洛斯手里攥着刚摘的野花,花瓣被泪水打湿,蔫蔫地垂着。帕洛斯跪在冰冷的地上,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哭喊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声音嘶哑却带着执拗的委屈:“你骗人……你说过要看我长大的……你个骗子……”

我望着墓碑上帕阿姨温柔的笑脸,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啊,本该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生离死别。

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汗湿的脏辫,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学着当初帕阿姨安抚我的语气,尽可能让声音柔和些:“好了好了,不哭了……帕阿姨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呢,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可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苍白,只能任由他靠在我身上,把眼泪蹭满我的衣襟。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带着墓碑的清冷,也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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