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运动会进行时

检录处的广播第三次喊到“高一（1）班女子4x300米接力”时，刘小萱正把最后一根别针穿过号码布，红色的“1”字在她胸前晃了晃。

  “深呼吸，”她拍了拍容浅的胳膊，又扯了扯许姒期的运动服袖口，“别学尹祎聆，紧张了也不说。”

 尹祎聆刚喝完半瓶水，闻言看了她一眼：“我没紧张。”但捏着接力棒模型的手指，分明比平时更用力了些。

 四人站在起跑线后的候场区，能清晰地看见隔壁班的队伍——李梅站在第三棒的位置，正低头系鞋带，余光却时不时往这边扫，像淬了冰。许姒期往尹祎聆身边靠了半步，小声说：“等会儿接棒……我站你右边。”

 “嗯。”尹祎聆点头，目光落在跑道上。塑胶地面被晒得发烫，反射着刺眼的光，300米的距离被划成四段，像一条等待被征服的橙色长带。

 裁判举旗的瞬间，看台上的欢呼声突然炸开。刘小萱作为第一棒，几乎是踩着枪声冲出去的，蓝白色T恤在风里拉出残影。容浅站在第二棒的交接区，心脏跳得像要撞开肋骨，直到看见刘小萱的身影越来越近，才猛地回过神，伸手做好接棒的准备。

 “接稳！”刘小萱的声音裹着风砸过来，接力棒撞进容浅手心的瞬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攥紧，转身就往前冲。耳边全是“一班加油”的呐喊，她不敢回头，只盯着前方尹祎聆的背影——对方已经侧身站在第三棒的白线后，左手在前，身体微微前倾，像蓄势待发的箭。

 接力棒递过去的瞬间，容浅听见尹祎聆闷哼了一声，像是被什么硌到。但那声音快得像错觉，尹祎聆已经攥着棒冲了出去，步伐又稳又快。

 变故发生在弯道加速时。

 容浅还没走出跑道，就看见隔壁班的李梅突然往内侧偏了半米，胳膊肘狠狠撞在尹祎聆的腰侧。尹祎聆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踉跄着摔倒，手里的接力棒却攥得更紧了。

 “李梅你干什么！”看台上爆发出怒吼，是同班男生的声音。刘小萱已经冲到跑道边，指着李梅的背影骂道：“裁判！她故意的！”

 但尹祎聆没停。

 她右手捂着腰侧，左手把接力棒死死按在掌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每跑一步，肩膀就往被撞的一侧缩一下，像是在忍着剧痛，但脚步却丝毫没慢——反而更快了，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

 许姒期站在第四棒的交接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尹祎聆离自己越来越近，看见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见她眼里的倔强比阳光还刺眼。

 还有五米时，尹祎聆突然抬头，目光直直撞进许姒期的眼里。那眼神里没有痛，只有一个清晰的信号：接住。

 许姒期往前跨了半步。

 接力棒递过来的瞬间，她摸到尹祎聆的手指在抖，掌心全是冷汗。但那力道稳得惊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尹祎聆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姒期攥紧棒冲出去时，风灌进耳朵里，把身后的骚动都吹散了。她只知道，必须跑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让那根带着温度的接力棒，辜负了尹祎聆忍着痛跑过来的每一步。

 看台上的呐喊声震耳欲聋，许姒期的马尾辫在风里甩成直线，终点线越来越近。她冲过红线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时，看见尹祎聆已经被容浅和刘小萱扶住，正弯腰捂着腰侧，脸色白得像纸，却抬头冲她笑了笑。

 那笑容很轻，却比任何欢呼都让人安心。

 后来裁判虽然没判罚李梅，但全班都围过来给她们递水递纸巾。尹祎聆靠在看台上，被刘小萱按着揉腰，嘴里还念叨“早知道刚才该绊她一脚”。许姒期蹲在她面前，把冰凉的矿泉水瓶贴在她腰上，突然说：“下次接力赛，我们还一起跑。”

 尹祎聆低头看她，眼里的光软了下来：“好。”

 风卷着操场上的欢呼声掠过，没人在意最终的名次。因为对她们来说，那根被攥得发热的接力棒，和并肩跑过的这段路，已经比任何奖牌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