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醋

自习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还浮着点嗡嗡的余音,侯明非的声音就准时地飘了过来,带着点刻意的、拖长了的调子,“许姒期——”

许姒期正低头算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抬头时眼睛弯了弯,“怎么了?”

 “这道题”侯明非把练习册往她桌上推了推,胳膊肘几乎要碰到她的校服袖子,“辅助线到底怎么画啊?我看了半天,脑子都绕成浆糊了。” 他说话时微微前倾着身子,语气里的撒娇劲儿像裹了层糖,本来就处于变声期又故意夹起嗓子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太娘了点,许姒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点点头表示自己先看看题。

尹祎聆坐在许姒期斜后方,隔着一个过道,假装翻着物理课本,眼角的余光却没放过那边。她跟侯明非是初中同学,太清楚这家伙的德性——以前问问题要么急吼吼地拍别人桌子,要么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哪有过这种近乎讨好的语气。

许姒期已经拿起笔,在他的练习册上画了条线:“你看,利用三垂直模型,在这里画条垂线是不是就清楚多了?” 

她讲得认真,头发垂下来一小缕,扫过脸颊时,侯明非的视线跟着那缕头发顿了顿,嘴角还偷偷往上扬了扬。

 尹祎聆握着笔的手指突然收紧,笔杆在掌心硌出一道浅印。她想起上周自己卡壳的那道化学题,就是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当,悄悄把练习册往许姒期那边推了推,许姒期只用眼角扫了一眼,就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折成小方块扔过来,背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可现在,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变成了明晃晃的讲解,连带着那个她熟悉的、软软的笑容,也对着侯明非绽开了。

 “哦——!”侯明非拖长了调子,故意提高了点音量,“还是姒期你厉害!我刚才问前排那男生,他讲了半天我都没懂。” 他说这话时,眼睛瞟了尹祎聆这边一眼,那点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许姒期还没接话,尹祎聆突然“啪”地合上了物理课本。声音不大,却让旁边两人都顿了顿。

 “老师刚才说这节自习课要保持安静。”她没看侯明非,视线越过过道落在许姒期身上,语气平平的,“你讲题声音小点,别被记名字。”

许姒期愣了愣,立刻点头:“哦对哦,忘了。” 她转向侯明非时,声音压低了些,“那我再跟你说两句……”

 尹祎聆重新翻开课本,却怎么也看不进那些公式了。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穿过过道,在许姒期的侧脸投下一小片温柔的光影,可尹祎聆看着那片光,心里却莫名地有点发闷。

这几个月座位挨得近,她渐渐习惯了许姒期递过来的半块橡皮,习惯了对方发现她皱眉时悄悄推过来的笔记,甚至习惯了转头就能看见的、认真做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些慢慢攒起来的亲近,好像突然被侯明非的频繁靠近撕开了一道缝。

侯明非还在低声问着什么,许姒期的声音软软地回应着。尹祎聆把课本翻得哗啦响,突然觉得这节自习课长得要命。她偷偷抬眼,看见许姒期正低头给侯明非圈重点,手指在纸上划过的弧度很轻,就像以前她借许姒期的笔时,对方握着笔杆递过来的力度那样。

 心里那点闷闷的感觉突然发酵起来,带着点说不清的委屈。尹祎聆抿了抿唇,把脸埋进课本里,心里悄悄念了句:讨厌鬼。

 不止讨厌侯明非总来打扰,更讨厌许姒期……好像没察觉到,这些日子里,我们之间的那份熟稔,本来是别人插不进来的。

侯明非总算被上课铃催回了座位,尹祎聆盯着摊开的物理课本,心里那点闷闷的感觉却没散。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飘过来,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往许姒期那边瞟——对方正低头记笔记,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不知怎么,刚才侯明非那黏糊糊的语调突然在脑子里冒了出来。尹祎聆咬了咬笔杆,鬼使神差地撕下一张草稿纸,揉成小团往许姒期背上轻轻一砸。

 许姒期回过头,眼里带着点疑惑。

 尹祎聆立刻低下头,手指戳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题,声音刻意放软了,拖着调子,学足了侯明非那股劲儿:“许姒期~这道题的受力分析,我怎么看都晕乎乎的嘛~” 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耳根悄悄发烫。

 没想到许姒期噗嗤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怎么突然这样说话呀?” 她没觉得怪异,反而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意,“是这道吗?我看看——其实你把这个力分解成水平和竖直方向就好啦。”

 尹祎聆愣了一下。刚才侯明非那样说时,她只觉得刻意又讨厌,可许姒期这样笑着回应自己,甚至带着点纵容的温柔,让她心里那点别扭瞬间化成了甜丝丝的暖流。

 “哦……”她装作认真听的样子,眼角却瞥见许姒期讲题时,手指偶尔会轻轻点在她的练习册上,动作比刚才给侯明非讲题时更自然,也更近。

 “懂了吗?”许姒期抬眼看她,眼里还带着笑意。

 尹祎聆赶紧点头,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懂啦!还是姒期你最厉害~” 这次的撒娇没了刻意模仿的僵硬,带着点真心的雀跃。

 许姒期被她逗得又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油嘴滑舌。” 说完才转回去,可尹祎聆分明看见,她转过去时,耳根也悄悄红了。

 窗外的阳光好像突然不那么刺眼了,尹祎聆低头看着练习册,刚才那点闷堵感彻底消失了。她偷偷抬眼,看见许姒期的肩膀还保持着微微偏向她这边的弧度,心里突然踏实下来——原来,不一样的。对她和对侯明非,是不一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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