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我在呢

很快过去了两个月，班主任抽了一节自习课，让大家换座位，教室里像被捅开的马蜂窝，桌椅摩擦地面的吱呀声混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在闷热的空气里翻腾。班主任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各组按顺序平移，组内座位自己协调。”

话音刚落，许姒期所在的小组便推着桌子往二大组后半部分挪，阳光斜斜地扫过桌面，在她新座位的边缘投下一道模糊的光斑。

尹祎聆所在的小组搬好后，她坐下环顾了周围，视线落在许姒期身上

“容浅今天好像请假了”刘小萱忽然开口

“那我过去帮她搬一下”尹祎聆说完便穿过杂乱的桌椅和人群向许姒期走去

“许姒期，我来搬容浅的位置吧，她的位置是在那边对吧”。许姒期感到有点惊喜，点点头“对，谢谢你”。

许姒期组里的男生宁峰是最后一个选座的，他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往那儿一站，几乎能挡住半个黑板。可他偏偏绕开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径直走向中间那排，手往椅背上一搭

“就这儿了。”他将桌子放下，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像是在满意自己占领的地方，又像是在宣誓主权。

周围瞬间安静了半秒。许姒期原本正弯腰整理桌肚里的书本，闻言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身。剩下的座位只剩下宁峰身后那个——被他挡住视线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拉开椅子坐下，后背挺得笔直，长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带着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她不想与人起冲突，只是默默接受着不公。

尹祎聆刚把容浅桌子放下，转头就看见了这幕。她攥着的手指紧了紧，指甲仿佛要陷进肉里

“宁峰”她走过去，声音清亮。

“你长这么高，坐这儿不合适吧？”

宁峰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椅子后腿“哐当”一声磕在地上

“我坐哪儿关你什么事？”

“就是，人家乐意坐哪儿坐哪儿”“许姒期个子矮，稍微歪歪头不就看见了？”他那帮兄弟立刻跟着起哄。

尹祎聆的脸有点发烫，不是羞的，是气的。她往前站了半步，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瞥见许姒期的肩膀微微耸了一下，像是有委屈堵在喉咙口，却连一句反驳都吐不出来。那副隐忍的样子像根细针，扎在尹祎聆心上。

“歪头能看见？”尹祎聆的声音带着写冷淡和嘲讽的笑意，是被这理由气笑了。

“黑板右边的板书怎么办？你当大家都跟你一样高？别人本来就要上课，还要因为座位原因左歪头右歪头的？”

宁峰还在嘟囔着“事儿真多”尹祎聆知道敌众我寡，忽然转身，轻轻拉住了许姒期的手。

许姒期的指尖有点凉，大概是攥了太久的衣角。她没抬头，可当尹祎聆的手触碰到她时，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尹祎聆的心莫名一软，俯下身，阳光灼灼的看着许姒期，尽管对方的头依然低着，但眼底的委屈却很轻易的被捕捉到，温热的气息拂过许姒期的耳畔

“别怕，我们去找老师，这件事本来就不合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暖意，像初夏傍晚掠过湖面的风。许姒期终于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是没说话，只是任由尹祎聆牵着，慢慢站起身。

两人牵着手穿过喧闹的教室时，宁峰他们的哄笑声还在身后追着，可尹祎聆觉得，握着许姒期微凉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办公室的路，忽然变得很稳。走廊里的风从窗户钻进来，掀起她们校服的衣角，许姒期的脚步渐渐跟上了她的节奏，那只被牵着的手，悄悄用了点力。

从教室到办公室的距离只隔了一个二班，尹祎聆有点贪恋牵着手中人走路的时光，很快到办公室和班主任说明情况之后，宁峰才不情不愿的将桌子移至后方，可许姒期却没有上去将自己的位置移上前，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低着头不说话，还是尹祎聆帮她将座位排好，再次牵起许姒期已经有点温热的手，将她轻轻按到座位上坐下，自己却半蹲在她面前，认真的开口。

“许姒期”

许姒期愣了愣，歪了歪脑袋

“嗯？”她终于肯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

“有我在呢，不会让你被欺负的。”

尹祎聆的热忱如不息的暖阳，纵是许姒期这般凝着霜雪的眉眼，也在无声的照耀里，渐渐洇开了几分温软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