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何事秋风悲画扇 夏冬春90

“江南织造送了批新料子，”他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偷偷瞟着她的反应，“有你喜欢的雨过天青，朕让人给你做件新旗袍。”

夏冬春没吭声。

“前几日张廷玉递了折子，说夏威在盐道上做得不错，朕打算再给他升个官。”

她还是没动静。

雍正有些急了，翻身凑过去，几乎要贴着她的耳朵。

“朕还让人在圆明园种了片虞美人，等开春了，带你和弘景去看。就我们三个，谁也不带。”

这话说完，他紧张地盯着她，像个等着放榜的考生。

夏冬春终于缓缓睁开眼，看向他。

她的眼神依旧很淡，却不像先前那样空洞。

“皇上不必如此。”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该给的，皇上都给了。不该给的，皇上也不必费心思。”

“可朕想给。”雍正的声音带着执拗，“朕想给你所有的，只要你要。”

夏冬春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心里忽然一动。

她想起白日里他笨手笨脚地给弘景喂辅食，被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肯放手。

想起他把夏威的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叮嘱苏培盛“不能让夏大人受委屈”。

想起他夜里悄悄过来，只是坐在床边看她和弘景睡觉，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这些画面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她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虞美人……开了再说吧。”

雍正愣了愣，随即狂喜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她没拒绝！她竟然没直接拒绝！

他猛地凑过去，在她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像偷到糖的孩子，眼里亮得惊人。

“好！开了就去！朕让人天天盯着那些花，一开花就告诉你！”

夏冬春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脸颊上残留着他唇瓣的温度，烫得有些不自在。

她重新闭上眼，却没了先前的平静。

帐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被角上。

雍正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他知道，他和夏冬春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只要她肯往前走一步。

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愿意用尽全力，去靠近她。

至于那个吃奶的小团子——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

罢了，父子俩，慢慢争就是。

凉爽的风扑进车窗，夏冬春掀起竹帘一角，看田埂上的佃农弯腰割麦，鬓角的碎发被风拂得微颤。

“这皇庄的稻子，比宫里的贡米看着实在。”她指尖敲了敲窗沿，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新鲜。

雍正正剥着刚摘的青杏，闻言立刻把酸得皱起的脸舒展开：“你若是喜欢，往后咱们常来。”

他把剥好的杏肉递过去，眼神里带着点邀功的讨好，“这庄子里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没宫里那些弯弯绕，正好让你清静些。”

夏冬春没接那杏肉，只是瞥了眼车外渐渐缩小的京城轮廓，心里明镜似的。

哪是让她清静，分明是某位皇上又在跟自己刚满周岁的儿子争风吃醋。

临走时的闹剧还在眼前晃。

弘景穿着件小蓝布褂子，摇摇晃晃地追在马车后头，小胖手伸得高高的，嘴里咿咿呀呀喊着“额娘”。

奶嬷嬷在旁边急得直冒汗，想抱又不敢，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被马车甩得越来越远。

“皇上就不怕把孩子哭坏了？”夏冬春收回目光，语气里带了点冷。

雍正手里的杏核“啪”地掉在锦垫上，慌忙捡起来：“苏培盛会哄他的，那小子精着呢，哭两声见没动静，自个儿就找糖吃去了。”

话虽如此，他却悄悄掀起另一角帘子，往后望了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小小的蓝影，才悻悻地放下。

他就是故意的。

自打弘景学会走路，夏冬春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儿子身上。

吃饭时要先喂饱那小团子，睡觉时要摸着他的小手才肯闭眼，连看账本的间隙，都要奶嬷嬷抱来逗弄片刻。

雍正看着眼热，偏那小没良心的，见了他就扭头找额娘，偶尔被抱在怀里，还会揪着他的胡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