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何事秋风悲画扇夏冬春78

他看着她平静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陪伴，不是他的恩宠，甚至不是他的心，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能让夏家站稳脚跟，能让她在这波谲云诡的京城活下去的筹码。

以前那些热络，那些讨好，那些叽叽喳喳的欢喜，难道都是装的？

“所以，”他的声音发颤，“你之前对朕的好，都是假的？”

夏冬春没直接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虎头鞋绣绷，银针穿过丝线，发出细微的“嗤”声。

“皇上是天子，富有四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臣妾不过是个寻常官宦之女，能得皇上垂青，已是天大的造化。”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又冷漠，“只是臣妾笨，学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只能求个实在的。孩子，就是最实在的。”

是啊，孩子最实在。

不像情爱，会变，会冷，会被国事、被后宫、被无数个“更重要”的人和事挤到角落。

雍正忽然觉得很累。

他连夜批完奏章，推了早朝，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翻墙来见她，以为能解开误会。

能让她像从前那样对他笑，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她的算计里。

他想起自己这一个月的烦躁，想起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时的牵挂。

想起刚才在窗外听到她那句“不想做他的消遣”时的心疼……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好，好一个实在。”

他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还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痛楚，“夏冬春，你可真行。”

夏冬春放下绣绷，静静地看着他。

她当然行。

从她被人构陷，夏家差点倾覆那天起，她就知道，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

皇上的恩宠像天上的云，看着好看，风一吹就散了。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比如家世，比如权势，比如这个孩子。

她曾以为，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一次。

试着相信那个会在她拌嘴时无奈摇头的男人，那个会偷偷把她做的丑点心吃掉的男人。

那个在她生病时皱着眉守在床边的男人，是真的对她有几分不同。

可黄河汛情那半月，他一次都没来看过她，甚至没问过一句。

她托人送去的东西，被苏培盛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只说“皇上忙着国事，无暇顾及这些”。

那一刻，她就醒了。

他是皇上，她是普通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这点心思，在他的江山社稷面前，轻得像根羽毛。

“皇上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夏冬春站起身，微微屈膝，是标准的礼仪，“臣妾身子乏，想歇着了。”

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

雍正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那件水绿色的衣裳勾勒出纤细的轮廓，腰间似乎比往日圆润了些。

他有无数话想问，想问她到底有没有过一丝真心。

想问她夜里独自一人时会不会想起他，想问她摸着肚子的时候，会不会偶尔念及他这个孩子的父亲。

可话到嘴边，却都咽了回去。

问了又如何？

她若是说没有，他只会更难堪。

她若是说有，他又该信吗？

他看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一本医书翻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柔和，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原来，沉默真的能杀死所有的情分。

他之前的沉默，是觉得她该懂。

她现在的沉默，是根本不在乎他懂不懂。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有些踉跄。

廊下的露水打湿了鞋，冰凉的，像他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