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心心复心心44 安陵容

"皇上操劳国事，难免伤神。"

兆佳氏叹了口气，"我们做女子的，虽不能替皇上分忧，但端茶递水、侍奉汤药总是应当的。"

安陵容抬眸，直视兆佳氏："福晋今日来，是替谁传话？"

兆佳氏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笑道："小主多心了，我只是想着，夫妻哪有隔夜仇？“

”皇上待小主一向宽厚，妹妹何不趁此机会回宫侍疾，也好缓和关系。"

"宽厚？"

安陵容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啊，皇上待妾身确实'宽厚'，让妾身从一个县令之女成了他的妾室。“

”让妾身在这深宫中挣扎求生，让妾身眼睁睁看着别人得宠生子，而妾身却连个完整的夜晚都不配拥有。"

给了她希望，又亲手撕碎她唯一的希翼。

兆佳氏脸色微变："小主慎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伺候皇上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福分？"安陵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梨花。

"福晋出身显赫，自然觉得为妾是福分。可对妾身而言，这不过是不得已的苟且。"

她转过身，眼中已噙满泪水故意卖惨："福晋可知道，我入宫前也曾许过人家？有过婚约。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是正头夫妻。“

”若不是选秀的旨意下来，我现在或许已为人母，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凡日子。"

兆佳氏面露尴尬："小主这话说得...既已入宫，就该谨守本分才是。"

"本分？"安陵容擦去眼角的泪，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妾身的本分就是做皇上闲暇时的玩物？是皇后手中的棋子？还是其他妃嫔争宠时的踏脚石？"

兆佳氏一下子被她的话吓到了。

这安贵人果然很通透。

窗外一阵风吹过，梨花纷纷扬扬落下，如同下了一场雪。

安陵容望着那飘落的花瓣，忽然想起甄嬛入宫那日，也是这般落花如雪。

她最好的姐妹，最终却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兆佳氏见她神色恍惚，以为她有所松动，忙劝道："小主年轻气盛，有些想法也是正常。但女子以夫为天，皇上如今病着，小主若肯回宫侍奉，皇上必定感念小主的贤惠。"

安陵容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福晋今日来，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怡亲王的意思？"

兆佳氏语塞，半晌才道："是...是我家王爷心疼皇上日夜操劳，想着小主温柔体贴，若能回宫..."

"怡亲王果然兄弟情深。"安陵容打断她的话。

"只是福晋可曾想过，为何皇上不亲自下旨召妾身回宫？为何要劳动福晋走这一遭？"

兆佳氏被她问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安陵容走回桌前，为自己续了杯茶，茶香氤氲中，她的面容显得格外平静。

"因为皇上并不需要妾身。他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有华妃娘娘娇媚可人，有沈贵人温婉贤淑...还有莞嫔娘娘知心知己。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也想不起来有她这号人。

"安小主何必妄自菲薄？"兆佳氏勉强笑道，"皇上待安小主总是是不同的。"

她总不能说她家王爷侍疾的时候，皇上念叨着的名字一直都是安贵人罢？

"不同？"安陵容轻笑，"是啊，确实不同。皇上对她们是宠爱，对妾身...不过是怜悯罢了。"

她放下茶盏，直视兆佳氏："福晋的好意陵容心领了，只是妾身在这庄子上住惯了，反倒觉得清净。宫里的纷争，我实在厌倦了。"

兆佳氏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起身告辞："既如此，我也不多打扰了。安小主保重身体，若有需要，尽管派人到王府说一声。"

安陵容福身相送："多谢福晋关怀。"

待兆佳氏的轿辇远去，安陵容才长舒一口气。

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门框上。宝鹃忙上前搀扶："小主，您没事吧？"

安陵容摇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宝鹃，你说...人这一生，是不是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宝鹃不解其意，只是担忧地看着她。

安陵容望向远处的宫墙，那里埋葬了她太多的东西。

她忽然明白，自己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不能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安贵人了。

"去把药拿来吧。"她轻声吩咐。

宝鹃大惊："小主！那药伤身，您不能再喝了！"

安陵容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不，从今日起，我不再喝那些药了。"

她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

她转身回屋，阳光照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