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度人间
糖霜未散的码头,桂花糖粥的香气与江风交织,钻入鼻尖,勾起一丝暖意。路垚指尖还残存着暗金纹路的温度,却被乔楚生猛然拽进一家灯火通明的食摊。油纸伞下,老板娘舀起一勺滚烫的糖粥,琥珀色的藕粉在瓷碗中荡漾开来。“四爷如今倒是学会了装凡人。”路垚咬着青瓷勺,目光却忍不住掠向乔楚生半敞的领口。那暗金纹路隐匿于锁骨处,如蛰伏的金蛇般若隐若现。乔楚生夺过他手中的碗,喉结滚动间咽下一口甜烫的糖粥:“夫人当年往我心头种蛊时,可没这般心软。”路垚手一抖,银元从袖口滑落,叮当作响砸在木桌上。“死生契阔”四字在糖粥蒸腾的热气中晃出一道涟漪。乔楚生突然倾身逼近,虎牙擦过他泛红的耳尖,低声道:“怎么?路大侦探忘了那年芦苇荡里,是谁抓着你的手往我心口按?”话音未落,油纸伞被江风掀翻。两人同时抬头,正对上乔氏商行三楼亮起的霓虹灯牌。玻璃窗后闪过几道黑影,分明是白溯带着手下匆匆掠过。路垚眯眼舔去唇边的糖渍,语气不疾不徐:“看来乔家主回沪的消息,比游轮靠岸还快。”乔楚生冷笑一声,将人拦腰提起,足尖轻点青石板路。路垚惊呼声未落,已被压在洋楼雕花铁门上,后背撞出沉闷声响。“慌什么?”他屈指弹飞路垚肩头的一片糖晶,暗金纹路自掌心攀上对方腕骨,“当年敢剖我胸膛喂蛊,如今怕几个虾兵蟹将?”门内传来老管家颤抖的嗓音:“大、大少爷?”乔楚生瞳孔骤缩,推门的手忽然攥紧路垚的手指。路垚反手扣住他脉搏,触到那枚乔家徽记下狂跳的血脉,忽而轻笑:“四爷心跳得比寒江渡的漩涡还急。”吱呀一声,洋楼大门洞开。老管家捧着鎏金烟枪跌跪在地,烟锅里的香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乔楚生抬脚碾碎香灰,暗纹皮鞋踩过满地狼藉:“三年不见,周叔倒学会给佛龛供鸦片了?”路垚倚着门框挑眉:“四爷可知,你消失的这三个月,乔家祠堂供的不是长生牌,而是——”他突兀噤声,目光掠过二楼窗帘缝隙。月光漏进半开的窗棂,照出供桌上并蒂莲纹的青铜匣,而匣中本该盛放的蛊王玉蝉,此刻正躺在他染血的衣袋里。乔楚生忽然低笑,暗金锁链自腕间窜出,卷住路垚腰肢将人拉近:“夫人查案查到自家床头,不如先解释解释。”他拇指摩挲着路垚锁骨下的寒江印,那里正与心口的乔家徽记共振发烫,“双生莲开了又谢,寒江渡的命数可还在你我身上?”路垚忽然咬住他喉结,血腥气混着龙井茶香在齿间炸开。“四爷既要算旧账,”他松口时银元滑进乔楚生衣襟,“不如先还我一样东西。”指尖划过对方心口,在跳动的徽记上轻轻一按,“三十年前芦苇荡里,你胸口缺的那三寸皮肉——”乔楚生猛然捂住他的嘴,暗金纹路暴涨成墙,隔绝了窗外窥视的目光。老管家瘫软在地,烟枪当啷坠地。“路大侦探的账本,”乔楚生舔去他唇角残血,声音沙哑,“留着半夜在床上慢慢查。”二楼窗帘倏地闭合,青铜匣中的并蒂莲纹却悄然亮起。路垚倚在乔楚生怀里轻笑,指尖绕着银元转圈:“四爷可知,银元反面刻着‘同生共死’?”月光爬上洋楼穹顶,三十年前的蛊虫在玉蝉壳里发出细微嗡鸣。乔楚生骤然打横抱起他冲进旋转楼梯,暗金锁链绞碎沿途的阻拦。路垚伸手摘掉他衣领上的糖晶,忽然叹口气:“寒江渡的双生莲阵,原来最凶险的是回到人间。”乔楚生撞开卧室雕花门,将他抵在铺满旧报纸的书桌上,眼底金芒灼灼:“夫人怕了?当年给我喂蛊王的时候,可比现在凶得多。”窗外忽然传来白溯的咳嗽声,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路垚噗嗤笑出声,染血的衬衫滑下肩头,露出心口与乔楚生同频跳动的寒江印。“四爷,”他指尖点着对方锁骨,“银元上的‘死生契阔’,到底是你的命数,还是我的诅咒?”乔楚生突然撕碎他的衬衫,暗金纹路如藤蔓缠住两人手腕。“寒江渡的规矩,”他咬开路垚颈侧的血珠,“从来由活人改。”糖霜从窗外飘进来,落在相叠的并蒂莲纹上,化作星光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