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傩面叩关
糖晶碎屑在半空中缓缓漂浮,如同一场静止的暴风雪。甲板毫无预兆地向右猛然倾斜了四十度,路垚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他的后脑重重地磕在青铜栏杆上,一阵剧痛直冲脑海。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视线扫过那些玉蝉——月光洒落在它们身上,竟映出森然的獠牙。原本温润光滑的玉石表皮,此刻仿佛蛇蜕般纷纷剥落,露出了底下猩红色的甲壳,寒意与惊悚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小心!”乔楚生骤然出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那暗金色的纹路如潮水般涌动,瞬息之间化作锁链形态,缠绕而上。红绸翻卷,玉蝉成群扑袭而来,两人交握的手腕猛然一震,一阵刺痛随之袭来。血色冰莲与朱砂莲纹竟在糖霜中凝聚成实质,花瓣边缘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恍若锋刃般森然。船体剧烈晃动,三百铁蝶振翅急旋,高频振动的声音犹如蜂鸣,在耳畔炸开。白溯的剑光撕裂浓雾,然而眼前景象却令人心头一凛——不知何时,船尾竟矗立起一尊十丈高的青铜傩面。其面容狰狞,九条玄铁锁链自面具鼻孔贯穿而出,另一端则深埋于沸腾的糖河之中,仿佛牵动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
“寒江渡的摆渡人……”路垚瞳孔猛地一缩,染血的衬衫下,那道旧疤如同被烈焰舔舐般炽热发亮。他反手扣住乔楚生的脉门,指尖触及对方急促跳动的脉搏,声音低沉而冰冷:“四爷此刻的心跳,竟像极了当年被喂蛊王的时候。”话音未落,傩面骤然发出一声瓮声咳嗽,宛如鬼魅低吟。红绸裹挟着玉蝉群织成一片血网当头罩下,而乔楚生西装裂口处的暗金纹路仿佛有了生命,悄然游走,钻入他的皮肤,顺着脖颈攀爬,最终蔓延至半张脸,勾勒出诡谲的光影。
糖晶穹顶轰然炸裂,赤红的碎片如同一场炽热的暴雨倾泻而下,映得整个空间血光闪烁。“乔家主可知,血蛊入心需历经七重生死劫?”苍老的声音自那森然的傩面之后幽幽传来,如同从远古深渊中爬出的叹息。锁链骤然绷紧,冷冽的金属尖端直指二人,仿佛死神无声的宣告,“第一重,断痴妄。”话音未落,路垚只觉后颈一阵刺痛,如针扎般锐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寒江冰窟中的场景骤然浮现——少年苍白的胸膛被剖开三寸刀口,鲜血凝结成霜。他颤抖着双手,将裹着冰糖的蛊虫塞进那具冰冷的躯体,那一刻,乔楚生的眼神既空洞又决绝,仿佛早已接受了命运无情的裁决。
糖尸蛊啃食心脏的脆响似乎再度于耳边炸开,与当前傩面人锁链晃动所发出的清脆叮当声相互交织。乔楚生的虎牙骤然咬住他的耳垂,暗金色的纹路如同藤蔓般顺着两人交缠的手指攀爬上彼此的手腕。“夫人当年在我心口种下蛊的时候,”他的喉结轻轻摩挲着对方锁骨处那朵并蒂莲,“可曾想过自己锁骨上早已印刻着寒江印?”话音刚落,血色冰莲猛然吞噬了朱砂莲纹。路垚肩胛处的伤口顿时喷涌出鲜血,那些血珠在空中迅速凝结成冰晶,不偏不倚地落在傩面人的第一条锁链之上。
玄铁顿时爬满霜花,老人惊得倒退两步:“双生莲劫?你们竟敢……咳咳……”整艘游轮突然调转方向,月光下露出船头暗纹——分明是寒江渡口的接引船标记。糖河倒流形成的漩涡中心,无数苍白手臂正浮出水面,每只掌心都托着一朵带血槽的并蒂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