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糖雪
寒江渡的老翁指尖枯瘦,轻巧地用烟杆敲了敲那枚糖尸面具。烛火微颤,映照出面具下与路垚七分相似的面容,在光影交错间摇曳不定。乔楚生骤然将人护至身后,铁蝶群随即铺展,银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紧紧包裹。“四爷可知,这糖尸本该是你?”老翁干裂的嗓音低沉如诉,手指抚过糖晶柱,柱身上浮现出血色脉络,仿佛生命的印记被唤醒。“三十年前寒江渡抱来的婴孩,早已被炼成了人蛊。”他猛地扯开路垚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露出一枚朱砂胎记,与糖尸眼眶中忍者镖的纹路如出一辙。地砖猛然震颤,糖晶镜自裂缝中冉冉升起。镜中倒映出红衣新人交拜的场景,乔楚生目光一凝——那分明是自己与路垚的身影,身着婚服,宛如幻梦再现。八宝怀表在糖浆中浮沉,齿轮咬合声中传出当年未尽的喜乐。“合卺酒里本该是鹤顶红。”乔楚生突然握住路垚的手腕,毒血顺着红线逆流而上,侵入他的心口。他的玄色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内衬冰蓝莲花纹,每片花瓣都沁着鲜血,“用三十年阳寿换你此生无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路垚指尖颤抖,碰落糖晶碎片,三百铁蝶刹那间收拢翅膀。其中一只衔着的银元清脆落地,正面镌刻“永结同心”,反面却是乔家徽记。地窖顶穹骤然洒下糖霜雨,每一粒结晶都映射着龙凤喜纹。“傻子。”路垚忽然咬破乔楚生的指尖,鲜血滴落在糖晶镜上。“当年你替我挡镖时,我就把同心蛊种在你脉里了。”他染血的手指划过对方锁骨处的毒痕,那道赤蛇般的印记竟悄然绽放出一朵白莲。“要死一起死,这才是夫妻该有的体面。”寒江渡老翁发出夜枭般的尖啸,糖尸群狂扑向水晶镜。乔楚生揽住路垚旋身避过致命一击,靴跟碾碎满地糖屑之际,地砖骤变为透明糖河。河底隐约可见数十具水晶棺,每具棺中躺着一位容貌酷似路垚的青年。“这是……”路垚还未说完,便被乔楚生伸手捂住了眼睛。铁蝶群猛然冲向糖河,银元撞击声伴随炸裂的星火照亮整座地窖。等路垚再睁眼时,只见乔楚生撕开衣摆,用染血的布条将两人的手腕紧紧缚在一起。“别怕。”他低声说道,随即咬开路垚颈侧封印,毒血混合着喜糖的甜味弥漫开来。“八宝怀表转三圈,够我们重新拜三次天地。”糖晶镜骤然映出大红喜字,恍惚间,路垚看见二十岁的乔楚生掀开盖头,喜秤上挂着的正是那枚刻字银元。铁蝶群挟裹着红绸扑来,将两人紧紧缠裹。乔楚生在红绸束缚中低头,唇瓣轻擦过路垚渗血的指尖。糖河倒影里,无数水晶棺同时迸裂,穿着不同年代婚服的“路垚”纷纷化作糖霜飘散,唯有他们腕间的红线越缠越紧。地窖深处传来齿轮卡死的声响,八宝怀表停在子时三刻。乔楚生忽然咬破路垚的下唇,在血腥味蔓延时轻声道:“这次换你偷亲我。”三百铁蝶振翅掀起糖风暴,将那句“我愿意”吹散在满室翩跹的龙凤喜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