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烙影成双
晨雾渐散,祠堂犹如一艘孤舟,悬于云海之间。路垚指尖仍残留着乔楚生掌心的温度,耳畔却骤然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抓着为夫的衣襟,可是怕摔?”他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攥紧了乔楚生的外袍,褶皱深深刻入布料。耳根一热,他慌忙松开手,佯装镇定。然而下一瞬,银针与星盘的共鸣震颤声骤然响起,在乔楚生锁骨下方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线。“四爷……”路垚急忙伸手去捂,却被乔楚生带着薄茧的手掌扣住了手腕。“蠢崽。”乔楚生染血的指尖轻抹过他唇畔,声音低哑如夜风拂过枯枝,“昨夜教你认星图,今日该学认伤疤了。”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淡青色的疤痕若隐若现,扭曲的纹路与路垚掌心莲印的脉络遥相呼应。“二十年前挨的铜钱镖,每道疤都刻着你的名字。”他的语气平淡,却如重锤敲击在路垚心头。路垚怔愣间,忽觉喉间一凉。乔楚生不知何时将一根金线缠在他颈间,另一端系着染血的银针坠子。“戴着。这是乔四爷盖过戳的凭证。”他说完,故意用下巴蹭过青年发顶,玄铁护腕轻擦得路垚耳尖发红。院中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沉师长的亲兵正架设西洋炮,黑漆木盒里整齐排列着三百枚透骨钉。副官阴笑着将匕首插进香炉:“乔四爷,您这空中楼阁能撑几个时辰?”“聒噪。”乔楚生突然揽住路垚腰身跃至梁柱之上。他单脚勾住檐角兽吻,另一条腿压住青年膝窝,在半空中摆出环抱姿势。路垚后脑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鼻尖满是血腥与沉水香交织的气息。“看好了。”乔楚生咬住金线末端,突然翻身坠落。狂风掀起他墨色长发,路垚只听见他附在耳畔的低语被呼啸风声撕碎——然而掌心莲印骤然发烫,与男人胸口星图产生奇妙牵引。轰然落地时,乔楚生护着他滚了三圈。路垚趴在他怀里,眼睁睁看着那些染血绷带自动飞回男人肩头。“四爷早算准了?”他扯下脖颈上的银针坠子,发现金线竟在颠簸中缠成了双鱼结。“自然。”乔楚生舔去他嘴角沾染的灰渍,染血的齿列咬开衣领盘扣,“为夫教了你整夜,连星图共鸣时如何借力都不懂?”话音未落,指尖银针刺入两人交握的掌心,并蒂莲纹瞬间吸尽周围尸毒。院外突然响起整齐的马蹄声。沉师长坐在装甲车顶,手里把玩着半截青铜星盘:“乔楚生,你以为抱着个小术士就能——”话未说完,路垚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竟是带着紫芒的血珠。“他在催动星盘反噬!”乔楚生瞳孔骤缩,猛地将路垚抵在祠堂石柱上。他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那处星图正与路垚莲印共鸣发光。“祖宗玩意儿既认了主,便该见见血。”他将路垚的手按上自己跳动的脉搏,染毒银针随着血脉流转,在皮肤下绘出北斗阵形。路垚眼前恍惚浮现昨夜场景:冰棺裂缝中青烟缭绕,乔楚生徒手撕开腐毒时,后背旧伤崩裂,血珠顺着星图纹路滚落。此刻,他终于看清,那些淡青色疤痕并非铜钱镖所留,而是……“四爷!”他猛然抓住男人欲收回的手,指尖沿着心口星图边缘游走,“这些是苗疆锁魂钉的孔位对不对?二十年前你替我挡下三十六枚暗器,自己却……”乔楚生忽然笑了。他用染血的拇指按住路垚唇瓣,声音温柔而残酷:“现在知道疼了?当年某人及笄礼上放炸药时,可没见这般心软。”掌心莲印突然暴涨,将两人笼罩在金色光晕中。沉师长的西洋炮在强光中熔成铁水,而他们交握的掌心灵犀相通,仿佛两片纠缠二十年的星图终于拼成完整宇宙。路垚忽觉颈间银针坠子发烫,低头看见并蒂莲纹从掌心一路蜿蜒至心口。乔楚生宽大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两人的星图终于连成一个完整的宇宙。沉师长的装甲车在莲云中锈蚀崩塌,而他们交握的掌心里,两枚染血的银针正跳动成连理枝的形状,永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