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赤绳绕
喜烛燃到第三寸时,路垚被乔楚生按在雕花拔步床上系红绸。男人的玄色马褂半敞着,金线绣的并蒂莲纹蹭过他的脚踝,像一缕无声的痒意直钻心口。“四爷……”他攥着半截银丝红绳,腕间同心结映着跳动的烛光,“说好让我自己绑的……”话音未落,乔楚生忽然咬住他的指尖,齿间碾磨,竟生生挤出一颗血珠。“乔家祖训,新郎要给夫人拴同心锁。”男人喉结滚动,染血的手指沿着他脖颈滑向锁骨,掌心的星图纹路灼热如焰,“十年前你偷爬祠堂屋顶,为夫给你系的红绳还留着吗?”路垚耳尖通红,脑海中不由闪现出那夜的记忆——他正攀在乔家祠堂的屋顶上,却被乔楚生拎着后领逮个正着。对方用一枚银针挑开他的衣襟,在胸口随意地系了个松散的绳结,指尖如晨露般凉意拂过他的心口,却又带起一阵难言的颤栗。院外忽然炸开爆竹声,惊得路垚膝头盖着的描金盖头簌簌抖落。乔楚生揽过他的后腰,滚烫的唇贴在他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如同撩拨琴弦:“沉师长送的‘贺礼’到了。”话音未落,袖中银针已化作流星,穿透窗棂,稳稳地钉住了飞来的刀片。金线在空中织成八卦阵图,将漫天花火尽数拦下。“请新郎新娘拜天地——”司仪拉长了调子,却见乔楚生扣着路垚的后脑,将他往摇曳的喜烛旁凑去。路垚慌乱间撞进男人怀里,唇上尝到了一丝混着糖霜的血腥气。乔楚生低笑一声,指尖银针倏地挑断他的腰封,月白旗袍滑落半肩:“乔夫人该露星图了。”锁骨下的赤焰纹路瞬间与玉珏裂纹共鸣,满室红绸骤然浮空交织,宛如一条条灵动的丝线裹住两人交握的手掌。沉师长带人破门而入时,眼前的场景令他瞳孔骤缩——路垚跨坐在乔楚生腰腹,玉珏相撞发出清鸣,青年锁骨上的星图灼灼燃烧,男人的玄铁护腕反扣着他纤细的手腕,三百根蜜饯银针悬于半空织成情网。“放肆!”沉师长拔枪的瞬间,乔楚生骤然将人拽进锦被。路垚惊呼声还未出口,银针已如骤雨倾盆而下,子弹尽数被钉成莲花状镶入梁柱。他蜷在乔楚生胸口大口喘息,却觉腕间红绳忽地一紧。男人咬开玉珏暗格,掏出两枚带血的银针:“该饮合卺酒了。”酒液顺着喉结滑进心口,星图纹路霎时亮如赤焰。乔楚生舔去他嘴角残酒,指尖缠着银丝红绳在两人指节绕圈,语气低沉带着几分玩味:“傻崽子,这叫鸳鸯扣。”更鼓声里,乔楚生忽然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婚床。路垚攥着散开的红绸惊呼,却见男人从枕下摸出一个鎏金针匣:“还有三百针要刻名。”银针蘸着蜜糖,缓缓在他肩头勾画小篆,每一笔都烙得滚烫。“乔楚生的乔,路垚的垚……”他含住青年耳垂呢喃,声音低沉又带着隐约的蛊惑,“往后每道伤疤都得盖着‘乔夫人’的戳。”窗外忽有白雾腾起,冰棺石碑幽光穿透喜帐。路垚望着乔楚生锁骨下黯淡的星图,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他忽然翻身压上男人的咽喉,低声质问:“四爷当年在冰棺前发过誓……”尾音却被吻碎在唇齿间,银针落地声清脆如铃。满室红绸裹着他们缠斗的身影,玉珏裂纹里渗出的血珠凝成并蒂莲,恰似那年桃花树下初遇时,少年玄衣掠过的枝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