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胭脂扣

路垚咬破乔楚生锁骨的一刻,血腥气伴着大世界舞厅浓郁的香水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黄包车颠簸着碾过青石板路,车帘缝隙间漏进一缕晨光,照亮了乔楚生腕间银链,那链子随着车身摇晃发出细碎声响。“四爷的眼泪可比火药金贵。”乔楚生突然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指尖蘸了血,轻轻抹过他唇角,“当年玄武湖的莲舟说沉就沉,这会儿倒是学会咬人了?”他长衫领口微敞,露出被血浸透的并蒂莲纹,锁骨处的伤痕暗红,昨夜机械兽残骸留下的灼伤,与三百年前剑痕交叠成了一朵诡异的花。路垚攥紧染血的衣襟,没有说话,却觉掌心被塞入一个冰凉物件——正是那张“天蟾茶楼”的戏票,背面血迹凝固成褐斑。“程江在地窖埋了军火?”他抬头看向乔楚生,只见对方正将银链缠回腕间,断口处新血汩汩渗出。“火药是引子,四爷才是主菜。”乔楚生倾身逼近,长衫料子从路垚西装马甲上掠过,他的呼吸轻拂过路垚耳尖,“小少爷猜猜,若把我交给日本人,能不能换来上海安?”车轮骤然一停,车夫低声道:“到钟宁路了,先生。”路垚掀帘望去,只见晨雾中天蟾茶楼挂着褪色的楹联,檐角铜铃在风中轻晃。他刚要迈步下车,却被乔楚生扯住了袖口:“急什么?四爷最爱听开场锣。”茶楼二层传来三弦声,程江的声音混着日本商会特有的腔调从楼上飘下。乔楚生突然将戏票塞进路垚西装内袋,长衫下摆扫过台阶:“待会儿跟紧我,见着洋枪别发愣。”他转身时,路垚瞥见他后颈朱砂莲纹在晨光中泛着血丝,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曼陀罗。“当年你说莲舟能渡劫,如今又要拿自己当饵?”路垚抓住他流血的手腕,乔楚生却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十指交叠间,银链硌得两人微颤:“四百年都没学会心疼人,偏这时候装贤惠。”他忽然低声笑起来,指尖划过路垚虎口上的咬痕,“小少爷这牙印,倒比银链更拴得住人。”茶楼木门吱呀作响,穿和服的男人捧着鎏金怀表迎上前。程江从屏风后转出,银元在他指尖飞快旋转:“好徒儿,真当四爷的命线是那么好斩的?”他骤然抬手,怀表链子朝乔楚生面门甩去。乔楚生拽着路垚侧身避开,然而银链却骤然绷直——程江已将链尾的银针钉入了他腕骨。“三百年前你替我挡剑,如今……”程江冷笑一声,踩住银链,表链绞紧时割破了乔楚生的皮肤,“四爷这身骨头,最适合用来给机械兽当零件。”路垚瞳孔骤缩,解剖刀已然滑入掌心。乔楚生却用染血的手按住他的手腕,热气如星尘般呵在路垚颊边:“闭眼,数到三。”话音未落,他猝然吻上路垚,血腥味在齿间炸开的同时,程江的枪声也在耳边响起。黄包车帘猛然被掀开,少年乔楚生攥着燃烧的戏票冲进硝烟之中,漫天的光尘里,并蒂莲纹隐约在灰烬中重绽生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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