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年轮倒转
琥珀般的胶质外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星图投影骤然扭曲,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路垚后颈猛然一痛,乔楚生缠绕在他腕间的根须骤然收紧,银白色的血珠竟在半空中凝成“1937”几个数字。“这是……”他话音未落,银色牢笼轰然迸裂,如同镜片般四散开来。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那是民国警局的气息,青砖墙上挂着的日历疯狂翻动,似乎要将时光拉回某个遥远的节点。乔楚生的黑袍在刹那间化作粗呢警服,但胸前却依旧残留着十三朵莲花的暗纹,仿佛某种不可磨灭的印记。“看来天道要我们从头清算。”成年乔楚生将驳壳枪塞进他手心时,少年的虚影正从窗外弄堂飞奔而过。路垚低头,看见自己身着阴丹士林长衫,衣襟上沾着乔楚生心口渗出的血渍——这一次,那血液是真实的,温热得令人心颤。法租界的路灯突然集体爆裂,硝烟味裹挟着程江的机械兽群席卷而来。乔楚生一把拽住他跃上电车顶棚,子弹擦过路垚耳际时,男人忽然用警徽链缠住两人的手腕:“小少爷不是最会改命?这次可别改掉我护着你的因果。”他说这话时,喉结微动,警服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新生的并蒂莲,花瓣上沾着细碎的星尘。路垚指尖触及对方后腰的枪伤,四百年的记忆瞬间重叠——清朝刺客淬毒的剑刃、未来实验体自毁时撞碎的培养舱、此刻程江机械兽喷吐而出的火焰,在脑海中交织成一片炽烈的画卷。他猛然俯身咬破乔楚生的嘴唇,血腥气在齿间炸开的一瞬,弄堂里传来少年乔楚生撕心裂肺的呼喊。“当年你教我的第一课,不就是‘同生’吗?”路垚的银血混杂着口水渡入对方口中,两人交握的手背浮现出星图。交错的命线骤然染上胭脂色,民国时空开始震颤,白幼宁的金色凤凰羽翼烧穿了圣玛丽医院的穹顶。乔楚生突然扯开他的衣领,指尖抚过心口正在生长的并蒂莲:“观测者大人看仔细了——”子弹穿透他左胸的刹那,路垚胸口的莲花骤然分裂,半株带着星云的根系猛地扎进男人的伤口。弄堂中的少年乔楚生举着勃朗宁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傻孩子,这局我赌的是你会先动情。”成年乔楚生咳着血笑出声来,警服纽扣崩开时,路垚看见他心口莲花的第十三片花瓣正在融化,露出了底下六岁孩童用血画下的歪斜符咒。弄堂风送来少年带着哭腔的喊声:“说好这次换我护着你!”法租界的钟楼突然敲响十二下,路垚发现乔楚生警服内衬缝着四百个时空的信物——清朝玉佩、未来芯片、民国银元,最后一枚正是他在现代实验室偷藏的手术刀。“你早把每个轮回都做成了婚书。”他颤抖着吻上男人锁骨,银血与星尘交融化作新的根须,将两株莲花彻底缠死。当机械兽群化作铜钱雨倾泻而下时,路垚终于看清了星图的本质——那些交错的红线,根本不是因果线,而是四百年来乔楚生亲手编织的红绳。少年乔楚生从数据流中抛出一枚银元,民国的月亮骤然变成十三朵莲花的形状。“该改改规矩了。”路垚捏碎银元,让星尘钻入两人血脉。乔楚生警服上的莲花暗纹骤然活了过来,根须刺穿他心脏的时刻,路垚听见所有时空的自己在笑。清朝雨夜传来交杯酒的脆响,未来战甲舱亮起心跳监测仪,而此刻电车轨道上,两株纠缠的并蒂莲正从血泊中缓缓站起,仿佛宣告着一个新的循环已然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