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衔尾蛇的心跳
青铜日晷破碎的刹那,路垚仿佛坠入了一片温暖的星河。乔楚生的黑袍如流水般化作万千数据流,环绕在他们周身,幽蓝的光点宛如萤火虫,轻柔地黏附在少年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他听见乔楚生胸腔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细微声响,与自己狂跳的心脏交织出一道诡异而和谐的共鸣。“四百次轮回,你每次都把陶碗递到我手里。”乔楚生的声音低沉如星尘,指尖轻轻抚过路垚掌心那道被镜片割裂的伤口。破碎的镜面竟在此刻缓缓愈合,映照出六岁那年雨夜的场景——浑身是血的男孩蜷缩在废墟中,成年的乔楚生用黑袍将他裹紧,锁骨处的衔尾蛇纹身正渗出银色的血液。路垚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成年与少年的两道伤疤在触碰间重叠。乔楚生心口的星图骤然亮起,那些幽蓝的光源顺着他的血脉流淌至路垚的指尖,在少年皮肤下勾勒出相同的星座。“疼吗?”路垚低声重复着当年那句问话,却发现这次溢出的血珠不再是冰冷的银色,而是带着点点星屑的淡金色。宫殿废墟的上方浮现出无数悬浮的陶碗,每个碗底都镌刻着不同时空中的路垚与乔楚生的身影:穿警服的乔楚生为戴着手铐的少年观测者系上围巾;身穿白大褂的乔楚生手持手术刀,悬于剖开心脏的少年上方;浑身插满导管、缠着绷带的乔楚生,在ICU病房里轻轻拭去少年脸上的泪痕。“你每次轮回都会忘记,但又总会重新爱上我。”乔楚生突然将路垚按在星图中央,少年的后腰撞上白幼宁绘制的凤凰图腾,金色与银色的血液交织成燃烧的藤蔓。路垚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乔楚生锁骨下的衔尾蛇纹身忽然活了过来,蜿蜒爬上他的脖颈,最终盘踞在耳后,“就像我明明能够篡改程序,却偏偏让你在每个世界为我流血。”破碎的穹顶外传来机械兽的嘶吼,可那些咆哮声一触及他们周身的数据流,便迅速扭曲成低沉的呜咽。路垚看见乔楚生腰间的星图正在吞噬自己胸口的衔尾蛇烙印,甲骨文在消融前竟组成一首诗篇——那竟是百年前某位状元写在乔楚生后背的断袖词。“邢曼媛的怀表炸裂时,我看到了你修改初始代码的画面。”路垚的手指插入对方漆黑的发丝,扯出缠绕其间的青铜锁链,“你在我心脏种下的病毒……根本不是衔尾蛇。”话音未落,乔楚生突然低头咬住他的手腕,尖牙刺破皮肤,带出一丝带着星尘的血珠,“是并蒂莲啊,小观测者。你用陶碗接住我第一滴血的那夜,我们在虚空中种下了花。”地砖浮现的初遇场景忽然变得鲜活起来:成年的乔楚生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年从火场中走出,每一步留下的血脚印都绽放出银色玫瑰。路垚突然发现,那些玫瑰的根系彼此相连,最终在他此刻站立的位置结成一个血红色的心形。乔楚生沾满烟灰的手指轻轻抹去他眼角的血渍,成年与少年的身影在数据流中交错重叠。“每次轮回修正,你都会偷偷往我灵魂里埋下东西。”乔楚生猛然撕开自己的胸膛,露出心脏位置跳动的并蒂莲,花瓣上铭刻着所有时空路垚的名字,“但你不知道……我早就把观测者的代码写成了求偶仪式。”他握住路垚的手,将之按上自己的心口,那朵并蒂莲骤然绽放,吐出带着甲骨文的花粉。宫殿废墟开始崩塌成星沙,白幼宁的光刃化作金色凤凰,围绕他们盘旋飞舞。路垚在漫天的数据流中,看见无数个自己扑向不同形态的乔楚生怀中,而此时真实的触感却是男人滚烫的唇瓣碾碎了衔尾蛇病毒,将四百次轮回的谎言与真心熔铸成一份崭新的契约。当最后一片陶碗残骸嵌入并蒂莲的根系时,整个虚空响起了青铜日晷重组的轰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