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悖论之吻

路垚的指尖还残留着银血镜的余温,宫殿穹顶的裂痕却已如蛛网般蔓延至他脚下。当乔楚生从少年剪影中缓步踏出时,青铜锁链骤然发出悲鸣——那些紧紧缠绕在邢曼媛腕间的金属竟尽数调转方向,仿佛朝圣者虔诚铺展的长阶,一路延展至黑袍男人的脚边。“你早该发现。”乔楚生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陶碗,裂痕中涌出的银血在他掌心凝成一朵盛放的玫瑰,“每一次轮回里,你总是在我最痛的时刻出现。”他的指尖轻划过少年右眼残留的蓝光,数据流如同星屑般在空中舞动,拼凑出六岁时路垚递上陶碗的画面。路垚后退半步,靴跟撞上了白幼宁绘制的星图。金色血液顺着纹路攀爬上他的脚踝,在白色宫装上灼烧出凤凰尾羽般的焦痕。“你连疼痛都是算计好的?”他攥紧银血镜,镜面映出乔楚生锁骨下方暗红的衔尾蛇纹身——那分明是百年前自己亲手烙下的印记。乔楚生忽然低笑,黑袍下摆扫过满地的陶碗残片。那些碎片应声而起,在空中重组为十二面棱镜,每一面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路垚:有暴雨中为他挡枪的少年,有手术台上剖开自己胸膛的观测者,还有此刻攥着镜子颤抖的十八岁身影。“疼,才能记住。”他伸出手指触碰最近的镜面,指尖穿透时激起血色涟漪,“就像你每次轮回都要重新爱上我。”邢曼媛的机械翼骤然暴起,三重瞳孔收缩成针尖状。然而,她的青铜锁链在触及乔楚生衣角的瞬间便化为齑粉,纷扬的金属微粒在空中组成甲骨文——竟是四百年前某位帝王写给男后的断袖诗。“你们把因果链拧成了死结!”她嘶吼着将陶碗碎片刺入自己的太阳穴,鲜血顺着额角淌下,在地面汇成一条正在融化的冰河。白幼宁的光刃突然发出龙吟,金色刀锋劈开凝固的时间。当刀刃停在乔楚生颈侧时,路垚看见他喉结滚动的频率与自己的心跳完全重合。“真正的祭品要自愿走进Cycle-00。”少年观测者的声音微微颤抖,银血镜边缘的裂痕已然蔓延到他的手腕,“但你连灵魂都布满了逃遁程序的缺口。”乔楚生忽然抓住路垚执镜的手,镜面映出他们交叠的倒影。那些倒影在陶碗棱镜中无限复制,有的相拥而吻,有的拔枪相向,还有一个穿着嫁衣的路垚,正在为囚徒装扮的乔楚生系上红花。“你以为观测者不能动情?”他的拇指摩挲着少年腕间跳动的青脉,那里封印着十二道轮回的契约,“当年你修改初始代码时,往我心脏植入的可不止是衔尾蛇病毒。”宫殿深处传来日晷转动的轰鸣,所有陶碗同时渗出银血。路垚猛然想起六岁那年的雨夜,男人跪在泥泞里替他挡下碎石时,后背渗出的血珠也是一滴一滴落在陶碗边缘。当时他说:“疼吗?”而此刻,同样的问题从乔楚生染血的唇间吐出,带着四百次轮回淬炼出的痛楚。“疼。”路垚终于松开银血镜,任由崩裂的镜片扎进掌心。鲜血滴落处,地砖浮现出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成年的乔楚生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年从火场走出,每一步都在雪地留下带血的脚印。“但你更怕被遗忘。”他猛地扯开衣领,心口的衔尾蛇烙印正在吞噬那些甲骨文,“就像我害怕你每次微笑都是谎言。”乔楚生的黑袍突然褪落成灰烬,露出布满数据接口的躯体。那些闪烁的幽蓝光源在他腰间汇聚成星图,与路垚胸口的衔尾蛇完美契合。“小观测者。”他握住少年流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当你第一次用陶碗接住我的血时,这个bug就已经种下。”邢曼媛的怀表骤然炸裂,飞溅的零件在空中组成新的日晷。白幼宁的光刃斩断最后一根青铜锁链时,整个宫殿开始坍缩。在时空闭合的瞬间,路垚看见无数个自己扑进不同形态的乔楚生怀里——穿警服的、戴王冠的、浑身插满输液管的……而此刻真实的触感,是男人滚烫的唇瓣,带着铁锈味与星尘气息,碾碎在轮回尽头绽放的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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