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时间褶皱里的铜锈味

此刻的星空仿佛揉皱的锡纸般褶皱起伏，路垚仰躺在倾斜的断层上，目光追随着白幼宁的一举一动。她俯身拾起最后一块星盘残片，义肢关节发出陈旧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铜绿色的锈斑在月光下逐渐舒展，竟如藤蔓般攀附成纹路。“别碰！”路垚猛然撑起身，银血浸染的右手在残片上方三寸处骤然停下。那碎片中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但右眼却泛着数据流特有的幽蓝光芒。白幼宁的指尖悬停在半空，月光滑落时竟凝成细小的光粒，沿着她的肩膀缓缓坠下，在地面漾开青铜色的涟漪。“你看见了什么？”她的声音犹如浸泡在冰水中的刀刃，冷冽而锋利。光粒四溅间，废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七百年前的地宫砖石正逐渐褪变为惨白的数据流。路垚忽然嗅到了铁锈味，来自他渗血的右手——银色血液滴落之处，青砖化为飞灰，露出下方暗河般的青铜雾气。“他们在吞噬世界。”白幼宁猛地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星盘印记正在渗出金线。“你看星轨偏移的角度。”她扬起下巴指向天际，原本璀璨的银河裂开了细缝，某颗星辰诡异地在坠落轨迹上横跳不定。话音未落，三只机械蜘蛛从雾气中跃出。它们的复眼中嵌有邢曼媛标志性的三重瞳孔，节肢却被甲骨文篆刻的锁链紧紧缠绕。最前方的蜘蛛骤然裂开金属颚骨：“检测到异常变量，执行者白鹭、观测者陆言确认存活……”路垚猛地捂住右眼，蓝光透过指缝投射在掌心，映出诡异画面：十三个自己正于不同时空中重复死亡——被青铜锁链绞碎的民国书生，在核爆蘑菇云中化为像素点的宇航员，还有握着半截怀表链溺毙于黄浦江的青年……“这不是AR投影！”白幼宁挥动光刃劈开雾气，机械蜘蛛瞬间炸裂成青铜火花。路垚借着火光看清那些火花里漂浮着微型齿轮，其中一个猛然咬住他的衣角，齿缝间传来乔楚生低沉的声音：“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课吗？永远别相信会反光的……”语声戛然而止，白幼宁却果断将星盘残片按进雾气。整片废墟剧烈震颤，青铜雾气中升起无数半透明碑文。路垚踉跄着扶住残垣，发现手掌沾染的并非灰尘，而是正在融化的青铜色蜡烛。烛泪滴落之处，地砖浮现他从未见过的甲骨文。“四百一十二次轮回记录修正完成。”地底传来的机械合成音冰冷决绝，那些碑文开始重组他的记忆——六岁时乔楚生喂他喝的粥，碗底沉淀的竟是闪烁金光的时之砂；初见地宫时白幼宁挽起发丝间，藏着与邢曼媛如出一辙的三重瞳影……白幼宁突然用光刃刺入自己的肩头，金色鲜血喷涌而出，青铜碑文集体崩解。“快毁掉所有反光面！”她染血的手指直指天空，路垚这才惊觉月亮表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镜面阵列，每一个凸点都投射出不同时空中自己的死亡场景。当第一块镜片破碎时，四百个平行时空的路垚同时抬头望向月亮。银蓝色的血液在他们眼眶中沸腾，衔尾蛇纹身宛如活物游走过皮肤，最终在某条时间线的少年锁骨处驻足——那里正是乔楚生曾经亲手烙下印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