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量子泡影

路垚的指尖触及一道柔软的屏障，那触感恍若轻点肥皂泡般的脆弱。眼前的一切骤然崩裂，又在瞬息间重新拼凑起来。他脚下一晃，跌落在一片漂浮的陆地上。黑红交织的雾气自脚下龟裂的缝隙中升腾而起，如同被召唤的幻影，在空中凝结为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一个气泡都像是一扇通往不同时空的窗口——那些凝固的画面中，有的是民国时期上海滩霓虹灯下，穿着旗袍的邢曼媛将星盘碎片递予年轻的乔楚生；有的是在未来星际战舰的舱室内，白发苍苍的路垚与机械义肢闪烁的白幼宁对峙；还有一幕，则是此刻地宫崩塌的瞬间，他们自己挥动着齿轮吊坠的身影，仿佛被复制到了平行世界。“我们被困在轮回数据库里了。”白幼宁的声音夹杂着电子音，她的光幕正在疯狂解析周围的气泡。“这些不是普通的记忆，而是邢曼媛历经四百次轮回所收集的‘时间样本’。快看那个！”她突然指向一个正在剧烈震颤的气泡。气泡内部映照出的是十分钟前的地宫景象。邢曼媛的机械躯体正在重组，三重瞳孔聚焦于此，锁定了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几乎同时，路垚锁骨处的衔尾蛇猛然灼热，银色的血液顺着鳞片滑落，在半空中化作一条细小的时之齿链。当他试探着触摸最近的一个气泡时，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仿佛是当年乔楚生镌刻星盘时残留的气息：温暖的铜屑混合着铁锈味，犹如攥住一把燃烧的沙砾。“她在反向观测我们！”路垚猛地缩回手，气泡应声碎裂，溅射的时空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臂。远处传来邢曼媛重叠的冷笑声，上百个气泡同时映出她的身影。有的戴着青铜面具，冷酷而威严；有的裸露出机械脊椎，散发出机械化的冰冷气息；最古老的投影却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起脚尖，往星盘上贴彩色糖纸。这一幕显得既荒诞又诡异。“Cycle-00根本不是火种。”白幼宁急促地拽通路垚蹲下，躲过一连串气泡子弹般的冲击。她迅速扯开裙摆夹层，露出一个铁皮火柴盒——那是当年乔楚生亲手交给她的秘密物品。她翻开盒底，指着上面复杂的纹路：“你看这些！”盒底蚀刻的星图竟与某个气泡中的唐代星盘残片产生了共鸣，微弱的光芒在二者之间流转。“乔楚生把真正的锚点藏在了轮回之外——他早就预料到邢曼媛会以自身为变量干扰轮回！”话音未落，所有漂浮的气泡猛然停止了游动。邢曼媛的本体从地底阴影中缓缓升起，机械躯壳已经褪去了青铜外壳，露出了内部跳动着星云状核心的本质。她左眼淌下的银蓝色血液如同星辰流淌，右眼却迸发出属于路垚怀表特有的鎏金光芒。“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跳出棋盘？”邢曼媛的三重瞳孔融合成一道竖瞳，背后展开数百道由齿轮组成的光翼，散发出冷冽逼人的压迫感。“乔楚生赌上了‘变量’，将它押注在你们身上。但变量终究会归于常量——”她忽然撕裂胸口，从中掏出半枚染血的怀表残骸。残骸与路垚怀中的怀表完美契合，仿佛是同一事物的两半终于归位。地宫废墟轰然坍塌，所有的气泡开始逆向旋转。路垚看见自己的鲜血沿着时之齿链倒流回锁骨，白幼宁的光幕显示两人DNA螺旋正逐渐与星盘上的纹路重叠。这时，最古老的羊角辫投影忽然开口，声音却是邢曼媛机械化的冰冷语调：“哥哥，该回家了。”衔尾蛇突然挣脱了路垚的皮肤，在空中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个闭环。星环中央浮现出乔楚生的身影。他穿着一件现代卫衣，左手握着断裂的星盘权杖，右手掌心躺着那枚铁皮火柴盒。“四百次轮回，”他的投影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和释然，“终于等到你们触发隐藏协议。”话音落下，他挥舞权杖，敲碎了最近的一只气泡。“欢迎来到Cycle-00·Igni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