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通道的黑暗中，如潮水般涌出无数拳头大小的、黑褐色的虫子！它们长着狰狞的口器，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如同一股死亡的洪流席卷而来！
“尸蟞！快跑！”黑瞎子脸色一变，推着两人就往石室深处跑！
但石室另一头也被涌来的尸蟞堵死！它们瞬间就爬满了墙壁和地面，将他们团团围住！
吴邪吓得脸都白了，挥舞着工兵铲拍打涌上来的尸蟞，但数量太多，根本无济于事！黑瞎子连连开枪，子弹打在虫群中，爆开一团团浆液，但更多的尸蟞立刻补上空缺！
云清被护在中间，眼看虫群就要淹没他们，她猛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媒，急速在虚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的符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敕令：火来！”
她一口精血喷在虚空符箓上！那符箓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化作一道炽热的火环，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嗤嗤嗤——！
冲在最前面的尸蟞瞬间被高温汽化！火环所过之处，虫群如遇克星，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发出尖锐的嘶鸣！
火环维持了数秒才渐渐消散，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味道。地上留下一圈焦黑的虫尸，剩余的尸蟞徘徊在火焰范围的边缘，焦躁不安，暂时不敢上前。
吴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黑瞎子看向云清，她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显然这一下消耗极大。
“撑得住吗？”他扶住她手臂。
“无碍。”云清稳住呼吸，“快走，它们很快会再上来。”
三人趁机迅速穿过石室，冲向另一端的通道。尸蟞群在后面蠢蠢欲动，再次汇聚追来。
他们拼命向前跑，通道却突然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处断崖，底下是更深邃的黑暗，只有一座狭窄的、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石桥通向对岸。对岸隐约有一个巨大的洞口。
而身后，尸蟞的沙沙声已经越来越近！
“过桥！”黑瞎子当机立断。
石桥极窄，仅容一人通过，下面深不见底。吴邪打头，云清居中，黑瞎子断后。桥身摇摇晃晃，石块不时剥落，坠入下方无尽的黑暗。
尸蟞群已经涌到桥头，毫不犹豫地冲上石桥！
“快跑！”黑瞎子回头开枪射击，延缓虫群的速度。
就在云清即将踏上对岸的瞬间，她脚下的一块桥板突然碎裂！她身体一歪，向下坠去！
“道长！”吴邪惊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苍白修长、手指奇长的手突然从对岸的黑暗中伸出，一把抓住了云清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瞬间将她拉上了对岸平台！
云清惊魂未定，抬头看向救她之人。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年轻人，容貌极其俊秀，眼神却淡漠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松开手，沉默地站在阴影里，仿佛本就与黑暗融为一体。
“小哥？！”吴邪又惊又喜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起灵没有回答，目光扫过刚刚冲过石桥的黑瞎子和吴邪，然后落在桥头。尸蟞群似乎对这边有所忌惮，在桥头焦躁地徘徊，不敢越雷池一步。
黑瞎子打量着张起灵，墨镜后的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云清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轻人，她能感觉到此人气息极其内敛，身上带着极重的血气和死气，却又奇异地纯净，仿佛一把尘封的古剑。但他的眼神……空茫得让人心惊。
“多谢。”云清轻声道。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依旧沉默。
“小哥，你也是为这个地方来的？”吴邪急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比我们还先到？”
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平淡：“跟踪一队人进来。他们下去了。”他指了指那个巨大的洞口。
“是汪家人？”黑瞎子问。
张起灵点头。
云清手中的碎片此刻灼热得几乎烫手，清晰地指向那个洞口深处。
“我们必须下去。”她说。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碎片上，停留了片刻，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下面很危险。”他陈述道。
“我知道。”云清态度坚决。
张起灵不再多言，转身率先走向洞口。
四人进入洞内，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又被人工修葺过。洞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潭，潭水漆黑，深不见底。水潭周围是一片平台，平台上散落着许多古老的青铜器皿和祭祀用品，石壁上刻满了那种诡异的、带有无数眼睛的汪家标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潭中央凸起的一块石台。石台上，静静地放置着一具完整的、晶莹剔透的琉璃棺椁！棺椁周围，连接着数条粗大的青铜锁链，延伸没入黑水之中。
云清腕上的镯子和手中的碎片剧烈震动，发出嗡鸣，与那具琉璃棺椁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就是那里……”云清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具棺椁。
但此刻，平台上有七八个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的人，正在试图用工具撬开那具琉璃棺椁！他们显然也听到了动静，猛地回头，看到四人，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
“抓住他们！”为首一人冷喝道，说的是那种听不懂的语言。
战斗瞬间爆发！
黑瞎子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瞬间放倒两人。张起灵身形如同鬼魅，瞬间切入对方阵中，手中黑金古刀出鞘，刀光一闪，已有两人捂着喉咙倒下，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吴邪也拔出匕首，紧张地戒备。
云清没有参与战斗，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具琉璃棺椁上。她能感觉到，棺椁正在被强行开启，里面有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正在苏醒！而棺椁本身，与她同源的力量正在哀鸣、抵抗！
“必须阻止他们！不能打开！”她急声道。
一个汪家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狞笑着举枪向她射击！
张起灵身影一闪，挡在她身前，刀背格开子弹，反手一刀，那人便已身首异处！
黑瞎子也解决掉身边的敌人，与张起灵一左一右护住云清和吴邪，向水潭中央冲去。
剩下的汪家人见状，不再纠缠，反而更加疯狂地撬动棺盖！棺盖已经露出一条缝隙，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黑气从缝隙中涌出！
“砰！”
最后一条固定棺盖的青铜锁链被他们用特殊工具熔断！
棺盖猛地弹开！
黑气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台！那几个汪家人首当其冲，被黑气卷入，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化为飞灰！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无尽怨毒和饥饿的咆哮从棺椁中响起，震得整个洞穴都在颤抖！
黑气翻滚凝聚，隐约形成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长满了无数眼睛和触手的恐怖轮廓！那无数只眼睛同时睁开，闪烁着贪婪暴虐的红光，锁定了平台上唯四的生灵！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吴邪吓得腿都软了。
云清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是远古邪念的聚合体……以无数生灵血祭滋养，被封印于此！它要吞噬一切生魂！”
那邪物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无数条黑气触手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四人！
张起灵挥刀疾斩，黑金古刀上泛起微光，竟能斩断那些黑气触手！黑瞎子连连开枪，特殊改造过的子弹也能暂时击退触手，但效果有限。吴邪躲在后面，根本无力抵挡。
触手主要的目标却是云清！它们似乎感知到她身上同源却纯净的力量，更加疯狂地涌向她！
云清急速闪避，手中不断打出符箓，金光闪烁，勉强抵挡。但那邪物的力量太强，她的符箓效果越来越弱。
一条触手绕过防御，猛地缠住了她的脚踝！一股冰冷恶毒的意志瞬间沿着接触点涌入她体内，疯狂侵蚀她的神智！
云清闷哼一声，动作一滞，更多的触手趁机蜂拥而上！
“道长！”黑瞎子想要回援，却被更多触手缠住，自顾不暇！
张起灵刀光如练，劈开重重触手，试图靠近，却被那邪物主体喷出的一股更浓郁的黑气逼退！
眼看云清就要被拖入棺椁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将手中那半只琉璃镯按在自己心口，另一只手结了一个复杂到极致的手印，口中念诵出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引动了周围空间的震荡！
“以吾之道血，唤九天普化！神霄真雷，听吾敕令！破！”
她周身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白色电光！天空中仿佛有无形的雷霆被引动，穿透层层岩壁，轰然降临！
“轰隆——！！！”
一道炽烈无比的雷光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劈在那邪物本体和缠绕云清的触手上！
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正是这等阴邪之物的克星！邪物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溃散！
雷光也波及到云清，她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
那邪物遭受重创，发出不甘的咆哮，残余的黑气猛地缩回琉璃棺椁中，棺盖“砰”地一声合拢，但上面的光芒黯淡了许多，裂缝更多了。
洞穴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和雷霆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黑瞎子第一个冲到云清身边，扶起她：“道长！怎么样？”
云清面如金纸，气息微弱，胸口那半只琉璃镯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更多细密的裂纹。她艰难地睁开眼，摇了摇头。
张起灵走过来，蹲下身，二指并拢快速点过她几个大穴，暂时稳住她紊乱的气息。他的动作精准无比，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吴邪也凑过来，满脸担忧。
黑瞎子看着云清惨白的脸和碎裂的镯子，又看向那具重新闭合却依旧不祥的琉璃棺，脸色阴沉得可怕。
张起灵的目光则落在云清心口那碎裂的镯子上，又缓缓移向她苍白的面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茫然又痛苦的碎片。
他忽然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紧蹙起，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属于“人”的情绪——挣扎和困惑。
“……这道门禁术……”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我好像……见过……”
黑瞎子猛地抬头看他！
云清也强撑着看向张起灵，她施展的确实是龙虎山一脉秘传的请雷秘法，非真传弟子不可得知，他怎么会……
张起灵仿佛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混乱，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那具琉璃棺，最后目光定格在云清脸上，眼神空洞又痛苦。
“你是谁……”他问，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我……又是谁……”
记忆的碎片，似乎正随着那惊天的一道雷霆，开始在他封闭的脑海中剧烈翻腾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