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孟宴臣的吻轻柔地落在关雎尔额头上，如同蝴蝶栖息般短暂却深刻。当他稍稍退后，关雎尔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中，那里映着整个上海的灯火，也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
“我从未带任何人来过这里。”孟宴臣轻声说，手指仍与她的交缠，“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地方。她说在这里，所有烦恼都变得渺小。”
关雎尔心弦微动：“谢谢你与我分享这个地方。”
孟宴臣微笑，那笑容卸下了他所有的总裁面具，只是一个男人与心仪女子分享珍贵记忆的真诚笑容。“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他轻声说，却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手的意思。
回欢乐颂的路上，两人默契地沉默着，只让车内流淌的古典音乐填充空间。到达小区门口时，孟宴臣才开口：“下周我母亲回国，她想见见你。”
关雎尔猝不及防，一时语塞。孟宴臣迅速补充：“不必紧张，只是简单的午餐。但我必须提醒你，她可能...不太容易相处。”
“因为我的背景？”关雎尔直白地问。
孟宴臣犹豫片刻，点头：“孟家传统守旧，她对我有很高期望。但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他语气坚定，“我只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关雎尔深吸一口气：“我理解。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会准时到场。”
孟宴臣眼中闪过赞赏：“周六中午十二点，西郊宾馆。我会来接你。”
那一周，关雎尔在工作和准备中度过。她并没有刻意改变自己，只是选了得体而不失风格的着装，准备了可能会谈到的话题。安迪和樊胜美给了她不少建议，而邱莹莹则兴奋地帮她挑选衣服。
“要看起来高贵但不刻意，专业但不死板，温柔但有主见。”樊胜美总结道，“最重要的是做你自己，关关。如果孟夫人不能欣赏真实的你，那勉强迎合也没意义。”
周六上午十一点半，孟宴臣准时到达欢乐颂。他看到关雎尔时眼睛微微一亮——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外搭米白色针织开衫，简约优雅中透着知性气质。
“你很美。”他由衷赞叹，为她打开车门。
路上，孟宴臣简要介绍了母亲的习惯和喜好：“她注重礼仪，欣赏直接但不失分寸的交流。如果她问及你的家庭和工作，如实回答就好，不必掩饰也不必过度解释。”
西郊宾馆是上海老牌的国宾馆，环境幽雅静谧。孟宴臣带着关雎尔穿过长廊，来到一个临湖的包间。
孟夫人已经就座。她身着定制旗袍，银发整齐挽起，尽管年过六旬仍保持着优雅仪态。关雎尔立刻注意到孟宴臣的眉眼与他母亲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
“母亲，这位是关雎尔。”孟宴臣为双方介绍，“关雎尔，这是我母亲，孟林玉女士。”
关雎尔微微鞠躬：“孟夫人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孟林玉轻轻点头，目光如扫描仪般细致地打量着关雎尔：“关小姐，请坐。宴臣常提起你，说你在公司表现突出。”
午餐在略显拘谨的气氛中开始。孟夫人问及关雎尔的家庭背景、教育经历和工作情况，问题直接而犀利。关雎尔不卑不亢地一一作答，既不过度谦虚也不夸大其词。
当谈到关雎尔的父母都是普通教师时，孟夫人微微挑眉：“教师是崇高的职业。那么关小姐计划在上海长期发展吗？还是有其他打算？”
关雎尔坦然回答：“我喜欢上海的机会与活力，目前专注于职业发展。未来会随缘而定。”
孟宴臣适时插话，谈起关雎尔在审计部的出色表现。孟夫人听着，表情略有缓和：“宴臣说你在最近的内部调查中表现出非凡勇气和正直。”
关雎尔有些惊讶孟宴臣连这事都告诉了母亲，谨慎回应：“我只是做了职责范围内的事。”
午餐进行到甜点时，孟夫人突然问：“关小姐，你认为什么是成功的婚姻？”
关雎尔感觉到孟宴臣瞬间的紧张，她平静地回答：“相互尊重、信任和支持。两个人能够共同成长，同时保持各自的独立性。”
孟夫人凝视她片刻，缓缓道：“很现代的观点。在我那个年代，婚姻更多是责任和家族的结合。”
“时代在变，但真诚的情感始终是基础。”关雎尔温和却坚定地说。
孟夫人终于露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说得对。”
午餐结束后，孟夫人对关雎尔说：“很高兴认识你，关小姐。宴臣，送关小姐回去吧，我让司机来接我就好。”
回程车上，关雎尔长舒一口气：“我觉得你母亲没有完全否定我。”
孟宴臣轻笑：“恰恰相反。她后来发短信给我，说‘这个女孩有脊梁骨，不像那些只会奉承的人’。”他模仿母亲严肃的语气，逗笑了关雎尔。
“所以这是好评？”
“从她口中说出来，这已经是极高的赞扬了。”孟宴臣眼中闪着光，“你做得很好，关雎尔。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随着两人关系逐渐公开，关雎尔在公司的处境变得微妙。有人对她更加尊重，有人明显疏远，还有一些人试图通过她接近孟宴臣。
周一早晨，关雎尔刚到办公室，周韵就请她过去。
“关雎尔，有新的任务。”周韵递过来一份文件，“集团计划收购一家新能源公司，需要我们先做尽职调查。你带队去深圳出差一周。”
关雎尔有些意外：“我带队？但这应该是更资深经理负责的项目。”
“孟总亲自点名由你负责。”周韵语气平静，“我相信你能胜任。”
关雎尔心中五味杂陈。她渴望这样的机会证明自己，但不希望是因为孟宴臣的关系。接下任务后，她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
“孟总，关于深圳的项目，我希望是因为能力而非其他原因被选中。”关雎尔开门见山。
孟宴臣从文件中抬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对这个项目的研究和新能源行业的经验，团队中无人能及。我做的只是打破资历惯例，给最有能力的人机会。”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公司，我首先是总裁，然后才是你的...朋友。我不会拿公司利益开玩笑。”
关雎尔释然点头：“谢谢您的信任，我会出色完成任务。”
深圳出差期间，关雎尔全身心投入工作，带领团队发现了目标公司财务中的多处问题，为谈判争取到了有利条件。每晚与孟宴臣的通话中，他们更多是讨论工作进展而非私事。
周五晚上，关雎尔刚回到上海就接到孟宴臣电话：“我在机场接你。母亲突然住院了，情况不严重，但我想去看看她。你愿意一起去吗？”
关雎尔毫不犹豫：“当然。”
医院VIP病房里，孟林玉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脆弱许多，但眼神依旧锐利。看到关雎尔，她微微惊讶：“关小姐也来了。”
“听说您身体不适，希望您早日康复。”关雎尔将顺路买的水果篮放在床头。
孟夫人轻轻叹息：“老了，机器总会出故障。宴臣，去问问医生我的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支开孟宴臣后，孟夫人对关雎尔说：“坐吧，关小姐。其实我没大碍，只是想看看宴臣会带谁来。”
关雎尔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孟夫人继续道：“宴臣从小背负太多期望。他父亲早逝，我不得不对他严格要求，希望他能够担起家族重任。”她的目光变得遥远，“有时候我在想，是否剥夺了他太多快乐。”
关雎尔轻声说：“他理解您的苦心。”
“但他很少真正快乐。”孟夫人直视关雎尔，“直到最近。他变得...柔和了。我想这与你有关。”
关雎尔保持沉默，静待下文。
孟夫人长长叹息：“我不完全赞同他的选择，但我看到他在改变。关小姐，我只希望你能真心待他，不要让他受伤。”
“我尊重并珍惜与宴臣的关系。”关雎尔慎重选择用词，“但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他的伴侣。我相信平等的关系才能长久。”
孟夫人凝视她良久，缓缓点头：“也许这正是他需要的。”
孟宴臣回到病房时，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但母亲和关雎尔都神色平静。
回程路上，孟宴臣忍不住问：“母亲跟你说了什么？”
关雎尔微笑：“女人间的秘密。”
次周，关雎尔负责的收购项目圆满成功，为公司节省了大量资金。庆功宴上，孟宴臣以总裁身份公开表彰了她的团队。当他为关雎尔颁发奖励时，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有着只有彼此懂的默契。
晚宴结束后，孟宴臣送关雎尔回家。车停在上海老街附近时，他突然说：“想散步吗？”
夜晚的老街少了白日的喧嚣，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两人漫步在梧桐树下，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
“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这里。”孟宴臣忽然说，“那时父亲刚去世，她总是很悲伤。但为了我，她强打精神，带我吃小吃，买玩具，假装一切如常。”
关雎尔轻轻握住他的手：“她很爱你。”
“我知道。”孟宴臣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关雎尔，这段日子让我更加确定，你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设计简洁而优雅的钻戒：“这不是求婚，我知道还为时过早。这只是个承诺——我承诺以结婚为前提与你认真交往，尊重你，支持你，与你共同面对所有挑战。”
关雎尔看着戒指，又看向孟宴臣真诚的眼睛，感到眼眶微微发热：“我接受这个承诺。”她轻声说，“我也承诺会保持自我，与你平等同行，而不是活在你的阴影里。”
孟宴臣为她戴上戒指，尺寸恰到好处。他低头轻吻她的手，然后抬起眼，眼中闪着罕见的情感波动：“谢谢你选择与我同行。”
远处传来轻柔的音乐声，是一家老唱片店还未打烊。孟宴臣轻轻揽过关雎尔的腰，带着她在无人的街道上缓缓起舞。
“我不会跳舞。”关雎尔小声抗议。
“跟着我就好。”孟宴臣在她耳边轻语。
月光下，两个身影在古老街巷中缓缓旋转，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来自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找到了共同的节奏。
当钟声敲响午夜时，孟宴臣送关雎尔回到欢乐颂楼下。他轻吻她的额头：“晚安，关雎尔。周末我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关雎尔微笑着点头，目送他的车远去。抬头望去，2202的窗口还亮着灯，姐妹们一定在等她分享今晚的故事。
她抚摸着手上的戒指，脸上泛起微笑。前路依然漫长，挑战仍在等待，但此刻的她充满勇气与希望。两个世界的碰撞并非必然以一方妥协告终，也可以找到平衡，创造出新的可能。
夜空中有星闪烁，如同那些悄然萌生的爱情与梦想，虽遥远却明亮，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