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放得下

龙皓晨知道，有些问题只需要抛出一根橄榄枝就已经足够，他也不想再逼霍雨浩思考这个过于沉重的问题。

“我不逼你，但我会来索要答案，这件事你认真想一想，答应我？”龙皓晨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站起身，向霍雨浩伸出手，“走吧。”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话说得跟表白一样，他十分不合时宜地想。

见对方不说话也没有反应，龙皓晨眉梢一挑，出声提醒，“ 雨浩。”

霍雨浩似乎还在想刚才的问题，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顺着龙皓晨的话“嗯”了一声，将手搭了上去，顺势起身。

如果忽略还在烧的耳尖，那某人看上去真的挺正经。

——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被“美色误人”四个大字占领了。

“在想什么？”

霍雨浩一噎。

他哪敢说啊。

说出来会被报复的吧。

相处了这么久，他算是摸清楚这人的脾气了。要是哪天惹了他，龙皓晨可能当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就把这笔账记好了，将来突然报复回来，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真跟龙皓晨说他“美色”误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对了，人类那边还不知道神格的事吧？”

“嗯，不过快了。”

霍雨浩眉头一皱，“快了？”

“还记得明熙子吗？被摄神草寄生那个女孩。她的来历很奇怪，不属于任何一殿，但她是凌笑的养女。”

这时，阿宝和门笛去而复返，两人面色沉重。

“明熙子的能力，是预言。”门笛缓缓道。

“摄神草利用她预言了神格的存在，虽然明熙子已死，但预言的结果最终会向那些人类昭示。”

“现在，他们应该都知道了。”

霍雨浩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一个地狱级的笑话，他不可置信地扶额，“等等，这不对吧？预言这种能力已经烂大街了吗？！”

意思是这一架非打不可了。

没有人可以回应霍雨浩的问题。

龙皓晨与永恒旋律的联系依旧无法恢复，因为这场重生带来的太多未知，他久违地感到心烦意乱。

他撑起下巴，面色沉重。

这个女孩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并且他亲眼看见采儿因为明熙子的死而感到极度愤怒。他实在太清楚采儿的性格，如果不是长时间的朝夕相处，采儿是万万不可能对一个人的死有这么大反应。

现在离猎魔团选拔赛结束也才几个月，就算明熙子切入的时间点真这么巧，这几个月无论如何也不够她们建立起如此深的联系。

除非……

龙皓晨跟霍雨浩对视一眼，得出结论。

凌笑和采儿，都遭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污染。

再坏一点，就是这两人已经被摄神草寄生了。

如果真如他们所料，那么局势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凌笑被污染，那么整个治疗殿可能都会出问题；而采儿被污染，意味着这些猎魔团年轻一代的佼佼者都遭了殃。

那明熙子的实际身份是什么？

普通人不可能拥有预言未来的能力，这一点可以参照门笛。

凌笑又为什么会突然多这么一个养女？

这其中牵扯太多。

圣殿在这时就出了大问题，这是他再不想承认也必须面对的现实了。这或许还跟他上一世的死有着不可忽视的关联。

连镇守镇南关的治疗殿都出了问题，那其他大殿呢？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甚至不敢去想。

上一世的李正直就是一个例子，为了获取权力拉帮结派、不择手段，他当时以为这只是一次小插曲，却没有想到，这表面平静的水下早就暗流涌动。

当他现在彻底明白，才发现一切都太迟。

自己为什么这么天真？

要是他再细心一点，是不是圣殿联盟就真的可以引领人类走向光明了？

要是他再谨慎一点，是不是战友们的牺牲就不会没有价值？

要是他……

“皓晨，别想了。”霍雨浩在精神之海里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有些懊恼，自己还是太不小心，竟然差点被明熙子散发的精神污染钻了空子。

“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龙皓晨心中苦笑，“雨浩，我明白。”

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只需要一次失误就会失足跌落深渊，一个人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无法靠着萤火的微光点亮世界的黑暗。

可是他也真的太不小心，自己明明还可以做得更好，他的大意葬送了无数战士的牺牲、葬送了人类光明的未来。

所以，他怎么可能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