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桃姐弟番外(七)

夕阳熔金,将海神湖染成一片温暖的琥珀色。湖水轻拍岸边,发出慵懒的哗啦声,本该是宁静的傍晚,却因湖边梧桐树下那个僵立的身影而染上了一丝肃杀之气。石昊站得笔直,像一棵被强行钉在地上的小白杨,洗得发白的古风长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却掩不住他内心的忐忑。他双手紧贴裤缝,眼神“坚定”地锁定着内院方向,仿佛在迎接一场决定命运的审判。

这“老地方”他太熟悉了,几天前他还在这里被火球追得抱头鼠窜,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海神湖生死时速”。今天,他可是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来的!新生选拔赛一结束,他连霍雨浩和王冬儿那边胜利的喜悦都没顾上分享,就火烧屁股似的冲到这里“罚站”了。原因无他——那位内院的“凤凰暴君”马小桃,上次临走前那“下次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如同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寝食难安。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投案”,争取个“坦白从宽”?他甚至打好了腹稿,准备把过去一周被迫成为“饺子精”(每天给玄老送饺子)的悲惨经历作为“情有可原”的证据搬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余晖渐渐收敛,湖边的风也带上了一丝凉意,吹得石昊后脖颈凉飕飕的。预想中那道裹挟着烈焰风暴、怒气冲冲的红色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嗯?”石昊眨了眨眼,维持着“英勇就义”的姿势有点发僵。这不对劲啊?以马小桃那风风火火、睚眦必报的性格,说烧他屁股绝不留到明天!迟到?不像她的风格。难道是……在酝酿更大的“惊喜”?石昊心里那点悲壮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隐隐的不安。他试探性地挪动了一下站麻的脚,伸长脖子,像只警惕的土拨鼠,朝着内院宿舍区的方向张望。视野里,只有几只水鸟悠闲地梳理羽毛,连个人影都没有。

“奇了怪了……”他低声嘀咕,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接下来的两天,情况愈发诡异。石昊仿佛成了海神湖边最忠诚的哨兵,每天傍晚准时“报到”,风雨无阻。可那位“审判官”马小桃,却如同人间蒸发。食堂里不见她风卷残云的身影,训练场上没有她挥洒汗水的英姿,甚至连内院教学楼附近都捕捉不到一丝火红的踪迹。石昊心里开始打鼓:该不会真被自己气出什么毛病了吧?还是……这暴君在憋什么毁天灭地的大招?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面火球还让人煎熬。

第三天下午,石昊为了躲避魂导系那位钱多多院长锲而不舍的“挖墙脚”目光,特意绕了个大弯,溜达到魂导系教学楼附近。刚走到一处僻静的走廊拐角,就听到两位内院女老师压低的交谈声飘了过来。

“……小桃那丫头,请了两天假了?脸色白得吓人。”

“可不是嘛,说是身体不舒服,在宿舍躺着呢,门都不怎么出。”

“唉,她那个体质本来就特殊,再加上那邪火……每个月那几天都跟渡劫似的,听说疼得在床上打滚,冷汗把被子都浸透了……”

“谁说不是呢!昨天负责送饭的学员小丽,刚敲开门,话还没说一句,就被里面砸出来的一个水杯吓退了,差点被紧随其后的火球燎了头发!那脾气,简直比平时还要爆十倍!跟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似的,谁还敢靠近啊……”

石昊的脚步瞬间像被钉在了地上,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那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身体不舒服、每个月那几天、疼得打滚、邪火捣乱、脾气爆十倍、火药桶……

所有的疑惑瞬间串联起来,豁然开朗!

怪不得!怪不得连续三天不见踪影!怪不得那天在食堂门口远远瞥见她时,那张总是神采飞扬的明艳脸庞似乎笼着一层不正常的苍白,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原来……是生理期!而且因为那该死的邪火凤凰体质,她的反应竟然剧烈到如此地步?!邪火的燥热焚身叠加生理期的阴寒绞痛……冰火两重天!光是想象一下那种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痛苦,石昊就感觉自己的小腹都跟着隐隐作痛,头皮一阵发麻!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有恍然大悟,有震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揪心的感觉。那个骄傲得像只小凤凰、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马小桃,此刻正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宿舍里,承受着非人的折磨?疼得死去活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被邪火折磨得脾气暴躁,无人敢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天被她指尖触碰时传来的、如同烙铁般的滚烫温度。而更清晰的,是当自己体内那丝微弱的至尊骨生机之力被动涌入她体内时,她那瞬间僵硬的身体和……那双漂亮凤眸中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的舒适与安宁?

她能驱散邪火带来的痛苦!哪怕只是暂时的!

这个认知如同野草的种子,在他心田的裂缝里疯狂滋生、蔓延!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瞬间攫住了石昊的全部心神。他烦躁地在原地踱起步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焦躁小兽。夕阳将他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拉长又缩短,变幻不定,如同他此刻激烈交战、摇摆不定的内心世界。

* 脑海里的战争(Q版小剧场):

* Q版怂昊(头顶冒汗,瑟瑟发抖): 去?!你疯了吗小不点(石昊小名)!那可是马小桃!是行走的人形自走火炮!她现在就是个被点着了引信的超级火药桶!你送上门去?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她正愁没地方撒气呢!看到你这个“罪魁祸首”,新仇旧恨一起算,一个凤凰啸天击把你轰成渣都是轻的!搞不好把你吊起来用小火慢烤!而且……一个大男人跑去关心人家女孩子的……呃……那种事?尴不尴尬?丢不丢人?不去不去!坚决不去!让她自己扛着!疼死她算了!谁让她平时那么凶!

* Q版勇昊(握拳,头顶冒火): 石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见死不救啊你!她再凶再不讲理,现在也是个被病痛折磨的女孩子!你忘了她邪火发作时痛苦的样子了?你忘了你碰到她时她那瞬间的放松了?你能帮她!哪怕只能缓解一点点痛苦,那也是帮!想想她一个人缩在宿舍里,疼得脸色惨白,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你忍心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区区尴尬算什么?被烧一下又不会死!你肉身无敌怕什么!去!必须去!像个爷们儿一样!

两个Q版小人在他脑子里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甚至扭打成一团(想象两个小团子滚来滚去)。怂昊死死抱住勇昊的腿:“别去啊!想想你的屁股!想想社会性死亡!” 勇昊则拼命挣扎:“放开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区区屁股何足挂齿!看我鲲鹏极速躲姨妈痛!” ……

现实的石昊眉头拧成了疙瘩,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唉声叹气,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马尾辫,都快揪下来几根了。去?风险太大,后果难料,尴尬值爆表。不去?良心不安,想象着她独自承受痛苦的画面,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

纠结的火焰在石昊心头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一会儿想象自己端着热汤,英勇地敲开马小桃的宿舍门,结果迎面飞来一个燃烧的枕头,然后被暴怒的凤凰追得满学院跑,再次上演“火烧屁股”的惨剧,沦为全院笑柄。一会儿又仿佛看到马小桃蜷缩在冰冷的床上,疼得冷汗涔涔,嘴唇咬出血,却连个递杯水的人都没有,那画面让他心头一阵阵发紧。

“妈的!” 石昊猛地停下脚步,狠狠一跺脚,脚下的青石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在为他壮胆。他抬起头,望向内院女生宿舍楼的方向,眼神里挣扎的光芒渐渐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取代。“死就死吧!大不了再被烧一次!总比良心被狗啃了强!”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关乎生死的决心,脸上浮现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凛然(或者说,视死如归?)。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石昊不再犹豫,迈开大步,带着一股子“豁出去了”的狠劲,毅然决然地朝着内院女生宿舍区的方向,发起了冲锋!那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竟真有几分孤胆英雄的萧瑟感。

然而,他这股子悲壮气势,在冲到女生宿舍区那扇精致的雕花铁艺大门附近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瞬间土崩瓦解!

眼前的景象让他刚刚鼓起的勇气“噗”地一下,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泄了个一干二净!

宿舍楼门口,几个穿着内院紫色制服的女学员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脸上混杂着同情、担忧和……显而易见的畏惧。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楼上某个紧闭的窗户,仿佛那里盘踞着什么可怕的凶兽。

更让石昊心惊肉跳的是,其中一个女学员手里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看起来就很滋补的汤羹,还有几碟清淡开胃的小菜。然而,这个女学员却站在宿舍楼的大门口,踌躇不前,脸上写满了“不敢进去”四个大字,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唉……小桃师姐还没好吗?这都第三天了……”一个圆脸女生小声叹息。

“好像更严重了……”另一个高个子女生心有余悸地压低声音,“刚才我路过她门口,好像又听到里面‘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碎了……吓得我赶紧跑开了。”

“这饭……怎么办啊?谁去送?我可不敢……”端着托盘的女学员声音带着哭腔,“上次小丽姐好心去送饭,刚说了句‘师姐吃点东西吧’,里面就飞出来一个杯子!紧接着一团火球就砸在门框上了!门框都烧黑了!小丽姐的头发都燎焦了一缕!太吓人了……”

“是啊……这状态,谁敢进去触霉头?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其他几人纷纷点头附和,脸上都是后怕。

石昊:“……” 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被这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击得粉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仿佛随时会喷出烈焰和碎瓷片的宿舍门……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顶着爆炸头、满脸焦黑、狼狈逃窜的凄惨模样。

咕咚!

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刚刚升腾起的“英雄气概”被残酷的现实浇了个透心凉。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灶上还炖着汤……糊了就不好了!”石昊干笑两声,声音都有些变调。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甚至用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缩地成寸”,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落荒而逃!那速度,比他刚才“英勇冲锋”时快了何止一倍!背影仓皇得像是背后有十万追兵!

留下门口几个女学员面面相觑,看着那个瞬间消失的白袍背影,一脸茫然:“刚才……是不是有阵风刮过去了?”

石昊几乎是脚不沾地地“飞”回了石记小厨。傍晚时分,小店早已打烊,门板紧闭,昏黄的魂导路灯在门口投下孤零零的光晕。他掏出钥匙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捅了好几下才把锁打开,“哐当”一声推开门,又“砰”地一声把门板死死关上,后背重重抵在门板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什么洪荒凶兽的嘴边逃出生天。

店里一片寂静,只有灶膛里残余的灰烬散发着微弱的暖意。空气中还弥漫着白天饭菜的余香,此刻却让他感觉更加烦躁。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狭小的后厨里转圈,脑子里两个Q版小人吵得比灶膛里的火星还激烈。

* Q版怂昊(缩在墙角,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不能去!那就是龙潭虎穴!是凤凰焚化炉!那些学姐都说了,靠近者非死即伤!你石昊再能扛,能扛得住姨妈痛加邪火暴走双重暴击下的凤凰怒火吗?想想那烧焦的门框!想想那燎焦的头发!想想你英俊的脸蛋变成焦炭!想想你飘逸的长发变成爆炸头!社会性死亡啊兄弟!比被安澜捅了还丢人!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装不知道!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熬过这几天她就好了!”

* Q版勇昊(跳到灶台上,挥舞着擀面杖,气得小脸通红): “放屁!石昊!你可是八域人皇!是独断万古的荒天帝!是九天十地杀出来的至尊!你连异域不朽之王都敢硬刚,现在居然被一个生病的小姑娘吓破了胆?!丢不丢人!她再凶,现在也是个疼得打滚、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病人!你那一身本事呢?你的担当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想想她那天碰到你手腕时那瞬间的放松!想想她可能正疼得蜷缩在床上掉眼泪!你忍心吗?八域人皇的威严何在?强者的气度何在?去!必须去!带着温暖的食物和关怀,堂堂正正地去!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啊啊啊——!烦死了!”石昊猛地抓乱了自己束得好好的高马尾,一头乌发瞬间变得像鸟窝。他烦躁地一脚踢在旁边的空水桶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店里格外刺耳。

他颓然地坐到平时揉面的案板旁,冰凉的木头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目光扫过案板,扫过旁边码放整齐的面粉袋,扫过墙角水缸里养着的几尾活虾……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马小桃可能的样子:蜷缩在冰冷的床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咬得发白,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漂亮眼睛此刻可能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而邪火还在她体内蠢蠢欲动,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燥热和烦闷,让她更加痛苦不堪……

这个画面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石昊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挣扎和犹豫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坚定!

“妈的!豁出去了!”他一拍案板,震得面粉都跳了起来,“不就是个生病的学姐吗?我石昊在下界时好歹是统御八域的人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凶兽险地没闯过?还能被这点小事吓住?!传出去岂不是让九天十地的老朋友们笑掉大牙!”

一股久违的、属于荒天帝的豪气(或者说,是某种被逼出来的莽劲)瞬间冲散了所有的胆怯和尴尬!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去征讨的不是一个女生的宿舍,而是异域的不朽之王!

“干了!”

说干就干!石昊撸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动作麻利得如同上了发条。

他先是从水缸里捞出几尾活蹦乱跳的青虾,手指翻飞间,虾壳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剥落,露出晶莹剔透的虾仁。刀光闪烁,虾仁被剁成细碎均匀的虾泥。接着是调馅,他选了最新鲜的猪前腿肉,肥瘦相间,剁成肉糜,加入姜末、葱白水、一点点盐和酱油,再滴入几滴提鲜的魂兽骨髓油(这是他秘不外传的宝贝),最后将虾泥拌入,顺时针快速搅打上劲。馅料粉嫩晶莹,散发着诱人的鲜香。

和面、擀皮更是行云流水。柔软而有韧劲的面团在他手中如同被驯服的精灵,擀面杖滚动间,一张张薄如蝉翼、中间略厚边缘薄的圆皮便飞了出来。他取皮、填馅、手指翻飞,如同穿花蝴蝶,眨眼间,一只只肚大皮薄、形如元宝、褶子均匀漂亮的饺子便整齐地码在了撒了薄面的案板上。

烧水,下饺子。他特意煮的是清汤水饺,清澈的汤水里只放了一小撮提味的紫菜和几片翠绿的香菜末。饺子在滚水中沉浮,如同白玉般晶莹可爱。他另起一个小砂锅,将滚烫的饺子连汤带水盛进去,盖上盖子保温。

接着,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包品质上乘的红糖块。烧开一壶水,将红糖块放入杯中,冲入滚水,用勺子轻轻搅拌,直到红糖完全融化,变成一杯深琥珀色、散发着浓郁甜香的红糖水。他还特意用魂力(极其微弱地)温着杯底,确保送到时还是热的。

最后,他跑到学院外最近的一家药店,在店员略带好奇的目光下,买了一盒据说效果很好的、包装上画着温和草药的止疼药片。

一切准备就绪。石昊深吸一口气,看着案板上那个装着热气腾腾清汤饺子的砂锅,那杯氤氲着甜香的红糖水,还有那盒小小的止疼药……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奔赴的“战场”。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厚实的棉布包好砂锅,提在左手。右手则稳稳地端着那杯红糖水,手指勾着装药的小袋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刑场般,再次迈开脚步,朝着内院女生宿舍楼的方向,带着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呃,送温暖”的悲壮气势,出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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