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清醒

“我……没事……” 石昊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破碎,却努力维持着一种平稳的语调。那声音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被强行抽空了所有情感的、冰冷的空洞感。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王冬儿看着他那双灰暗死寂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平静”,看着他那只依旧冰冷、却笨拙地试图安抚自己的手……巨大的酸楚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扑进石昊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冰冷僵硬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胸前!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哥……哥……你吓死我了……呜呜呜……你终于……终于说话了……呜呜……”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带着巨大的后怕和无边的委屈,泪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襟。

石昊的身体在她扑入怀中的瞬间,猛地僵硬如铁!心口紧握断簪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毒刺再次扎入心脏!但他强忍着没有推开她。那只梳理她头发的手,停顿在半空,僵硬了片刻,最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重,轻轻落在了王冬儿剧烈颤抖的背上。

一下。一下。极其僵硬地、笨拙地拍抚着。

他灰暗的眼眸望着虚空,瞳孔深处是翻涌不息的痛苦风暴,却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死死压制在眼底。他知道,这具冰冷的躯壳,这双灰暗的眼睛,这强装出来的“没事”,根本无法骗过任何人。但他必须这样做。他不能再让他的悲伤,成为压垮这些关心他的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同月下寒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在院门口响起:

“你……就是石昊?”

石昊拍抚王冬儿后背的手猛地一顿!灰暗的眼眸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痛苦风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剧烈地翻腾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抬起了头。

院门口,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一道高挑清绝的身影。

叶骨衣。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裙,身姿挺拔如孤峰雪莲,清冷得不染尘埃。一头银白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月光,随意披散在肩后,在暮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圣洁光晕。她的面容精致绝伦,却如同冰雕玉琢,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最纯净的冰湖,却又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此刻,这双冰湖般的眼眸,正静静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锐利,落在石昊身上。她的目光扫过他霜雪般的白发,扫过他心口紧握断簪的手,扫过他腰腹间那道狰狞的疤痕,最后……定格在他那双灰暗死寂、强行维持着“平静”的眼眸深处。

石昊灰暗的眼眸与叶骨衣冰湖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石昊的身体依旧僵硬冰冷,心口紧握断簪的手指节依旧泛着青白。但他灰暗的眼眸深处,那强行维持的平静伪装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双清澈到近乎无情的眼睛刺穿了一角!一股更加尖锐的痛楚猛地翻涌上来!他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再次转动般,对着门口那道清冷的身影,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他的嘴唇再次翕动,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耗尽全力的疲惫和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至尊的骄傲与礼仪,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叶……姑娘……”

声音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你好。”

那“你好”二字之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维持住这最基本的、冰冷的礼仪外壳。他的目光重新垂下,落在怀中痛哭的王冬儿身上,那只落在她背上的手,再次极其僵硬地、一下一下地拍抚起来。只是那动作,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力不从心。

叶骨衣冰湖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她看着石昊那强撑的平静,看着他灰暗眼底深处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绝望风暴,看着他心口紧握断簪、如同守护着最后一丝执念的姿势……她清冷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冰封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吐出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

“你不好。”

三个字,如同三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穿了石昊强行构筑的所有伪装!

叶骨衣的声音清冷依旧,如同冰泉滴落寒潭,不带丝毫波澜,却精准地刺穿了石昊强行构筑的所有伪装!那三个字,不是疑问,不是关切,而是如同神祇俯瞰凡尘般冰冷而笃定的宣判!直指他灰暗眼眸深处那片被强行压抑、却依旧汹涌翻腾的绝望深渊!

石昊拍抚王冬儿后背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冻结!他灰暗死寂的眼眸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痛苦风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剧烈地翻涌起来!一股尖锐的、混杂着被看穿的狼狈与更深沉愤怒的戾气,如同毒蛇般瞬间噬咬住他的心脏!他紧握断簪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吧”声,仿佛要将那冰冷的赤玉生生捏碎!

王冬儿也感受到了石昊身体的瞬间僵硬和那股骤然升腾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戾气!她猛地止住哭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石昊,又惊惶地看向门口清冷如月的叶骨衣。

叶骨衣仿佛没有感受到那瞬间弥漫开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和戾气。她莲步轻移,月白的裙裾拂过门槛,踏入小院。夕阳的余晖落在她银白的长发上,晕开一层圣洁的光晕,却与她周身散发的、洞穿人心的清冷锐利形成诡异的反差。她停在石桌三步之外,冰湖般的眼眸依旧锁在石昊脸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道鲜血淋漓、无法愈合的创口。

“痛苦,如跗骨之蛆。” 她的声音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绝望,如永夜沉沦。执念……” 她的目光扫过他心口紧握断簪的手,“……如锁魂之链。”

石昊灰暗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被彻底剖开、暴露在冰冷目光下的羞耻与暴怒猛地冲上头顶!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灰暗死寂的眼眸第一次爆发出骇人的厉芒!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露出了染血的獠牙!

“与你何干?!”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破碎,而是如同两块粗糙的玄铁狠狠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敌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叶骨衣神色丝毫未变,仿佛石昊的暴怒只是拂面微风。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近乎悲悯的洞察:“放下执念,斩断锁链。痛苦虽在,却可得解脱。沉溺其中,只会被黑暗吞噬,永坠无间。”

“放下?!” 石昊猛地站起身!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冰冷的罡风!王冬儿被他突然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惊呼一声,慌忙扶住石桌才站稳。

石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叶骨衣,霜白的发丝在暮色中狂乱地飞舞!他灰暗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火焰不是温暖的光明,而是焚尽一切的、纯粹的毁灭意志!他心口紧握的断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怒火,竟微微嗡鸣起来,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你让我放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小院上空!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撕裂灵魂的悲愤!“放下什么?!放下她被夺走的痛苦?!放下她在我眼前被刺穿的无助?!放下她被强行拖入永恒黑暗的绝望?!”

他每问一句,周身那股冰冷暴戾的气息就暴涨一分!腰腹间那道狰狞的疤痕在衣袍下隐隐透出暗红的光,仿佛有岩浆在其中奔涌!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叶骨衣!

叶骨衣周身自动亮起一层薄薄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圣光屏障,将那恐怖的威压隔绝在外。她依旧平静地看着石昊,冰湖般的眼眸深处,倒映着他白发狂舞、状若疯魔的身影,以及……那眼底深处,被滔天恨意和毁灭欲包裹着的、最深处那一点……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的……属于火灵儿的、温暖的光点。

“放下,并非遗忘。” 叶骨衣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奇异韵律,“而是斩断锁住你神魂的恨链。让她的存在,成为你前行的力量,而非……毁灭你的深渊。”

“力量?!” 石昊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夜枭啼血般的厉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刻骨的悲凉!“哈哈哈哈哈……力量?!”

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坚硬的青石板无声龟裂!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灰暗眼眸死死盯住叶骨衣,一字一句,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诅咒:

“我的力量……从来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前行!”

“我的力量……是为了撕碎!是为了毁灭!是为了……将那些胆敢夺走她、伤害她的杂碎……”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嘶哑,却蕴含着一种令天地都为之颤栗的、冻结灵魂的绝对杀意!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万载寒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是为了将安澜!俞陀!这两个杂碎……”

“碎!尸!万!段!”

“挫!骨!扬!灰!”

“抽!魂!炼!魄!”

“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轰——!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滔天恨意、至尊杀伐意志、以及濒临彻底失控的毁灭气息的恐怖风暴,以石昊为中心轰然爆发!整个小院如同被投入了极寒风暴的核心!院中那株本就凋零的凤凰花树剧烈摇晃,仅存的枯叶瞬间化为齑粉!石桌石凳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冰霜!王冬儿被这股狂暴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

石昊站在风暴中心,白发狂舞!腰腹间那道狰狞的疤痕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不祥的暗红光芒!他心口紧握的断簪嗡鸣声越发尖锐刺耳!那双灰暗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足以焚尽诸天万界的冰冷杀意!再无半分人性温度!再无半分属于“石昊”的温情!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紧握断簪的手,指向苍穹!指尖缭绕着毁灭的雷光与轮回的碎片!声音如同亘古冰川崩裂,带着一种斩断过去、舍弃未来的绝对决绝:

“不将安澜、俞陀抽筋扒皮五马分尸……”

“我石昊……”

“誓!不!为!人!”

最后的誓言,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冻结灵魂的杀意与焚尽一切的恨火,狠狠劈落在死寂的小院之中!久久回荡!

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灭世寒冰的誓言,裹挟着冻结灵魂的杀意与焚尽一切的恨火,狠狠劈落在死寂的小院之中!那无形的风暴席卷,冰霜凝结,枯叶成齑!王冬儿被那狂暴到极致的杀意逼得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无边的心痛!

然而,就在这灭世杀意攀升至顶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小院连同眼前一切彻底冰封撕裂的刹那——

风暴骤停!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掌控着时空法则的巨手,猛地扼住了咽喉!

石昊周身那狂暴肆虐、足以让封号斗罗都神魂冻结的恐怖杀意与毁灭气息,如同退潮般瞬间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令人窒息!快得如同幻觉!

前一秒还是白发狂舞、状若疯魔、誓要屠神戮仙的灭世凶神!

下一秒,他已然安静地站在原地。霜白的发丝柔顺地垂落肩头,不再有丝毫狂乱。腰腹间那道狰狞疤痕透出的暗红光芒悄然隐去。心口紧握的断簪停止了嗡鸣,只剩下冰冷的触感。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灰暗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潭,所有的情绪——愤怒、疯狂、暴戾、悲恸——瞬间被冻结、被抽离、被压缩到极致后彻底湮灭!

只剩下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的、死寂的、纯粹的……冰冷!

那是一种超越了愤怒的平静!一种摒弃了所有杂念的、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被激活后的绝对专注!一种将滔天恨意与毁灭意志淬炼到极致后、内敛到极致的……绝对杀伐状态!

他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转过身。动作流畅,没有丝毫之前的僵硬滞涩,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爆发从未发生过。他灰暗的目光落在踉跄后退、脸色煞白、眼中含泪的王冬儿身上。

那目光依旧灰暗,依旧死寂,却不再空洞。里面没有了强行伪装的平静,也没有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冰冷清明!

他迈步,走到王冬儿面前。动作自然得如同闲庭信步。

他伸出手。那只刚刚还紧握断簪、指节泛白的手,此刻却稳定得如同磐石。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道,轻轻握住了王冬儿冰凉颤抖的手腕。

入手冰凉,带着她惊魂未定的颤抖。

石昊灰暗的眼眸深处,那冻结一切的冰层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却激不起任何涟漪。他微微低头,看着王冬儿惊恐含泪的眼睛,声音低沉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刻板的温和?

“抱歉,冬儿。”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冬儿耳中。没有情绪的起伏,没有刻意的安抚,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静。

“吓到你了。”

他握着她的手腕,动作自然地、带着一种兄长般的引导,将她微微发软的身体扶稳。那姿态,如同扶起一个不小心绊倒的妹妹,自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强行嵌入的、程序化的“关怀”。

王冬儿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灰暗却冰冷清明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没有丝毫波澜的平静,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稳定却毫无温度的触感……一股比刚才直面那灭世杀意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不是她认识的石头哥!这不是那个会无奈地揉她头发、会和她斗嘴、会在她闯祸后无奈替她顶包的石头哥!这甚至不是那个在海神阁里绝望空洞、让她心疼到无法呼吸的石头哥!

眼前这个人……平静得可怕!清醒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誓言和杀意,只是他体内某个被精准激活的杀戮程序!而此刻,程序执行完毕,他恢复了“正常”的运行状态!但这“正常”……却比任何疯狂都更加令人心悸!

叶骨衣冰湖般的眼眸,在石昊收敛杀意、扶住王冬儿、说出那句平静道歉的瞬间,猛地收缩!

她清冷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开般的震动!

她清晰地“看”到了!

在那瞬间收敛的、如同深渊般死寂冰冷的平静之下!在那双灰暗却清明得可怕的眼眸深处!在那看似温和自然的动作之下!

一股比先前那狂暴毁灭的杀意更加纯粹、更加凝练、更加……令人绝望的力量在涌动!

那不是失控的疯狂!那是将无边无际的痛苦、绝望、仇恨、杀意……所有足以摧毁神魔的负面情绪,如同锻造神兵般,以自身至尊意志为锤,以灵魂为熔炉,以心口那根断簪为引,硬生生淬炼、压缩、凝聚而成的——绝对杀伐之心!

这种“清醒”,不是放下了执念,而是将执念化作了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戮意志!融入了骨髓!刻入了神魂!成为了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和驱动核心!

这种状态下的石昊,比任何癫狂的复仇者都要可怕千倍!万倍!因为他不再被情绪左右!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仇恨,都成为了他力量的燃料!他的目标清晰到极致——毁灭安澜!毁灭俞陀!为此,他可以摒弃一切杂念,可以忍受一切痛苦,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彻底舍弃那个曾经会笑、会怒、会守护亲友的“石昊”!

他不再是人!他是一柄只为复仇而生的、冰冷无情的、淬炼到极致的——弑神之刃!

叶骨衣冰封的唇瓣,极其轻微地抿紧了一丝。那双能洞穿虚妄的冰湖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名为“惊悸”的情绪!她看着石昊平静地扶着王冬儿站稳,看着他灰暗眼眸深处那片冻结的、却蕴含着毁灭星海的冰冷清明……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悄然蔓延。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试图用“放下执念”来开导的话语,是何等的苍白无力!甚至……是何等的可笑!眼前这个人,已经主动将自己推入了比地狱更深邃的深渊!他不需要解脱!他选择了永恒的痛苦与毁灭之路!并将此……化作了焚尽仇敌的薪柴!

石昊扶着王冬儿站稳后,便极其自然地松开了手。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王冬儿惊魂未定的脸上多停留一秒,便缓缓转向了站在院门口、如同月下寒泉的叶骨衣。

灰暗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叶姑娘。”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刻板的礼貌,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方才……失礼了。”

他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那姿态,不像是在道歉,更像是在完成一个既定的社交程序。

叶骨衣冰湖般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灰暗、清明、冰冷到极致的眼睛。看着他那头在暮色中散发着死寂光泽的霜白长发。看着他心口衣襟下,那根被紧握着的、仿佛已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赤玉断簪。

她没有回应那句“失礼”。因为她知道,那并非歉意,只是一种冰冷的陈述。

静默。

死寂的静默再次笼罩了小院。只有晚风吹过光秃秃的凤凰花树枝桠,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许久,叶骨衣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穿透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的路……已定。”

这不是询问,不是劝诫,而是一种洞悉本质后的……确认。

石昊灰暗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如同寒潭映照冷月。

“是。” 他简单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

叶骨衣没有再说话。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石昊,那目光仿佛要将他此刻的状态、他灵魂深处那柄淬炼成型的弑神之刃彻底烙印下来。然后,她缓缓转身,月白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如同来时一般清冷孤绝,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渐浓的暮色之中。

院中,只剩下石昊和王冬儿。

石昊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沉入黑暗的山峦轮廓。灰暗的眼眸深处,那片冰冷的清明之下,仿佛有无尽的刀光剑影在无声地演练、凝聚、淬炼!每一次意念的闪动,都是对安澜俞陀的千刀万剐!每一次呼吸的吞吐,都是将仇敌挫骨扬灰的模拟!

他心口紧握的断簪,冰冷依旧,却仿佛与他冰冷的心脏融为一体,成为了那柄弑神之刃最核心的……锋刃!

王冬儿站在他身侧,看着他霜白的侧脸,看着他灰暗冰冷的眼眸,看着他心口紧握的断簪……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那个会笑着揉她头发的石头哥……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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