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
血色甬道深处残存的火焰在粘稠血腥气流中挣扎明灭，将洞壁涂满鬼蜮般的斑驳光影。尸体烧焦的恶臭裹挟着腐蚀性黑雾被撕开的口子，又被更沉重的死寂沉沉合拢。
石昊的身影从绝对的毁灭风暴核心缓步踱来。不灭金身战衣流淌的古铜辉光仿佛熔化的神金凝结，碾过遍地污秽尸骸留下的足迹光洁如新。那脚步声，甲片摩擦的低沉嗡鸣，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尚未从冲击中缓过神来的心脏上，带着碾压灵魂般的重量。
玄老佝偻的身影如同烟雾般悄然出现在甬道左侧一个被冲击波削平的乱石堆顶。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如同打磨过的铜镜，敛去了所有邋遢与浑浊，只剩下洞悉幽微的、深不见底的锐利与凝重。目光犹如实质的探针，一寸寸扫过石昊周身每一个角落——那甲胄每一道图腾纹路的流转、每一块甲片嵌合的缝隙里残留的、非此位面可有的能量波动、甚至是他左腕那抹艳红丝巾垂落的角度。方才石昊爆发那撕裂怨魂、贯穿死神的灭世一击，玄老隐于虚空，看得分明！那绝非什么“武魂变异”或“奇遇器物”能解释的威力！那是撬动了位面本源法则的、纯正的异域力量！古老、蛮横、带着毁天灭地的烙印！这少年……究竟是谁？
石昊在距离众人十步之外站定，脚步落地的刹那，古铜神甲表面流淌的光晕无声凝滞了万分之一瞬。他仿佛感受到了那道来自石堆上方的、足以剥开血肉探查灵魂深处的审视目光。
时机，就在此刻。
毫无征兆！如同沉寂熔炉骤然炸裂！
石昊的身体猛地向前剧颤！喉头剧烈滚动！下一秒——“噗！！！！”
一股滚烫的、带着浓郁新鲜铁锈气息的血箭，如同被巨力从胸腔深处强行挤压而出，骤然狂喷而出！血沫并非鲜红，而是透着一种近乎神异的赤金色泽，瞬间在空气里拉出一道灼热逼人的光弧！
这血箭喷吐的角度极其刁钻！并非向前直射，而是呈现一个微妙的上扬弧度！正正笼罩了距离他最近、下意识迎上来的马小桃！
马小桃身上还残留着对抗尸奴爆炸时残余的凤凰烈焰，赤红的火焰如同应激的本能腾起半尺！但这股蕴含着神性能量的赤金色血箭并非凡血！竟带着一股穿透性的炽热与蛮力！嗤嗤啦啦！血珠撞上护身火焰的瞬间，不仅没有被焚化蒸发，反而如同滚烫的液态金属坠入冰水！
滋——！
大片蒸腾的血雾混合着刺鼻的硫磺焦糊味骤然爆开！金红混杂的光雾瞬间模糊了马小桃惊愕的视线！滚烫的血滴带着穿透火焰的恐怖惯性，狠狠砸在她肩甲、胸甲之上！
马小桃只觉得肩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烙印！那赤金血液竟无视了她的极致之火护体！更有一股精纯到恐怖、却又霸道蛮横到令她凤凰本源都微微颤栗的气息，顺着接触点瞬间涌入！震得她气血翻腾！下意识向后踉跄半步！但她反应极快，强忍那股灼痛和能量冲击，双手本能地前伸——不是格挡，是捞！
就在这血雾弥漫、烈焰与金血碰撞的混乱瞬间！
石昊周身的异变并未停止！那身流淌着亘古不朽神辉的古铜战甲，其上镌刻的蛮荒神魔搏杀图腾仿佛失去了所有能量支撑！原本内敛而磅礴的金属光泽如同退潮般疾速黯淡、消退！厚重威严的肩甲、胸甲、臂甲、腿甲，竟发出如同砂砾崩解般的细微“沙沙”声，如同历经亿万年的古器骤然暴露于现世，无法承受时间加速的侵蚀！金属的光泽肉眼可见地失去“活”性，化为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暗黄！
光芒彻底湮灭！沉重厚实的甲片从石昊身上一块块剥落、分解！并非脱落掉下，而是如同风化亿万年的尘埃，在空气中无声崩解、消散！肩甲……胸甲……臂铠……腰甲……仅仅三息不到，那曾硬撼邪魂尸爆、无视怨魂侵蚀的战甲，彻底消失无踪！
仿佛一层虚幻的外壳被剥离，露出底下略显单薄的、穿着粗布内衬的少年躯体。那张易容后清秀的脸庞此刻煞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只有嘴角残留着一抹刺目的赤金色血渍。额前几缕被汗水浸透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眼神涣散失焦，如同耗尽了最后一点灯油的灯烛。
噗通！
褪甲后的少年身体仿佛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枯木，软绵绵地、毫无意识地向前栽倒！精准地、重重地撞入了马小桃刚刚稳住身形的、张开的双臂之中！
力道带着少年的惯性冲击，让马小桃猝不及防之下闷哼一声！脚下坚硬、混杂着骨渣和血泥的地面让她向后又滑了小半步才稳住！石昊的头颅无力地垂落，抵在她脖颈与肩甲的连接处，发丝擦过她被赤金血液灼烫过的地方，滚烫的呼气喷在她的皮肤上。怀中人身体冰凉，重量压在她手臂上，如同接住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玉石。唯有他左腕上那圈红丝巾，在最后倾倒的瞬间，从松散的内衬袖口悄然飘落滑出，在马小桃的眼前无力地垂下，尾端的猩红在昏暗光线里飘荡，如同风中折断的旌旗。
“石头？！”马小桃失声尖叫！声音因之前的冲击和此刻怀中冰冷的触感而带着明显的颤抖，连她周身的凤凰火焰都剧烈地摇晃，几近熄灭。她顾不得肩头灼热的刺痛和涌入体内的奇异能量，双臂紧紧环抱住怀里失去意识的少年，手指慌乱地探向他的颈侧脉搏——冰凉皮肤下的脉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这一连串惊变快得令人窒息！
从血箭喷薄，到战甲崩解风化为虚无，再到少年栽倒在马小桃怀中失去意识，不过短短四五息之间！强烈的视觉冲击与气息的剧烈转换如同幻境！
石堆顶端的玄老浑浊眼中那份穿透灵魂的审视与凝重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那丝新鲜的血气与某种刻意逸散出来的、紊乱狂暴到要撕裂经脉的魂力气息。是秘法反噬？那股陡然爆发的神性伟力与此刻强行制造的虚弱萎靡形成了过于突兀的断层。但眼前少年昏迷的姿态、脉搏的无力、甚至嘴角残留血渍的温度都做不得假——至少，以魂师境界的标准，这是“真实”的反噬重伤之像。
玄老的袖中，右手悄然探出。一只布满褶皱的手掌对着下方人群虚虚一托。一股无形却浩瀚磅礴的魂力屏障如同最柔韧的水晶穹顶，刹那笼罩整个甬道口附近尚未散尽的爆炸残留毒气、腐蚀辐射、以及那些仍旧弥散、随时可能点燃的剧毒磷火！为那些从石昊爆发中缓过劲来、又骤然陷入少年“重伤”冲击的学员们撑开一方相对“洁净”的空间。
“反噬！” 戴钥衡第一个反应过来，白袍上沾染着零星血点，急步上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为这突然的虚弱定了基调，“强行催动远超极限的力量！邪魂诡谲！周老师！最高级清心复魂丹药！”
周漪的身影如同滴在冰面上的墨滴，悄无声息地自边缘阴影凝实，墨玉瞳孔没有半分波动，如同结了冰的深潭。她并未立刻上前查看石昊状况，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灵魂探针，锁定在少年低垂的颈侧动脉处，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搏动上。她缓缓地从腰间的魂导器中取出一个纯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小瓶。
“带他过来，脱离污染范围！”公羊墨嘴角还残留着血渍，声音虚弱但急切，他手中的圣灵法杖顶端七彩宝石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此刻勉强支撑起一道驱散怨毒残留的能量屏障，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我来！”贝贝一步抢到马小桃身前，动作迅捷轻柔，试图从她僵硬的臂弯里接过那失去意识的少年。他的手在即将触及石昊冰凉的手臂时，鼻翼微不可查地耸动了一下——那股浓烈到刺鼻的血腥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该属于重伤者的、极其细微的……清爽药草味？像是内服丹药刻意激发的血气？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
噌——！
一声极其尖锐、如同金属薄片高频震颤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竟是从重伤靠在坍塌石壁旁的陈子锋腰间发出！他那柄古朴黝黑、刚刚被怨毒能量污染过的追魂剑，剑身连带剑鞘都还在微微颤抖！仿佛感知到了某种来自怀中之人的、隐匿至深却又令它本能震颤的东西！
贝贝的手，在触碰到石昊皮肤的前一瞬，骤然顿住了！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越过石昊低垂的脑袋，直直射向石堆顶端——玄老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
玄老身形依旧佝偻，握着紫红大酒葫芦的手却异常稳定。浑浊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马小桃怀中那个苍白昏迷的少年身上。他那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眼皮掀起，露出眼底一缕足以照破迷雾的精光。他仰头，将从未离手的大葫芦对着嘴，慢条斯理地灌了一口那散发着浓郁劣质酒味的浑浊液体。浑浊的酒液在葫芦口翻滚、晃动，一滴粘稠的酒水如同浑浊的黄琥珀，欲滴未滴。
时间仿佛凝滞。那滴悬而未落的酒水，映照着下方甬道里混乱跳跃的火光，也映照着马小桃抱着石昊那苍白身躯、护着他飘落红巾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剧毒、还有新添的硫磺与焦糊气味，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石头……”马小桃的声音低哑干涩，她将石昊冰冷的脸颊小心地贴在自己肩窝里，凤凰火焰本能地收敛了所有高温，只释放着一股柔和的暖意，试图驱散他皮肤的冰凉。
玄老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仿佛混合着酒气和某种决断的含糊哼鸣。那滴悬而不落的酒水终于坠下，啪嗒一声，融进潮湿污秽的地面，消失不见。
他空着的左手微微一抬，一只无形却轻柔的魂力手掌如同最安稳的摇篮，自虚空中悄然探出，轻轻托住了马小桃怀中石昊毫无知觉的身体，将他悬空平托而起。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小子命硬，”玄老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世情的意味，目光却没有离开石昊苍白的脸，“骨头还没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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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黑暗如同沉在水底的油脂。意识是被打碎的镜片，零零散散地漂浮着。尖锐的嗡鸣忽远忽近，像一根锈蚀的钢针在颅骨内壁刮擦。身体的感觉更糟，仿佛被掏空了筋骨，只剩一滩沉重的、浸在冰水里的泥，每一寸皮肤都透着虚脱后的酸麻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最清晰的是心口深处传来的微弱余震，一丝丝细密的灼痛沿着血脉无声跳动——那是刻意引导体内异种力量紊乱爆发留下的“伤”，如同强行点燃山腹熔岩后残留下的地裂焦痕。
石昊的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隙。
光。模糊的、带着橙黄暖意的光晕。不再是阴冷洞窟里跳动的惨绿磷火，或是尸骸遍地映射出的污浊血色。
视线逐渐清晰。高而空旷的雕花天花板压下来，繁复却冰冷的线条在天顶投下疏淡的阴影。空气里飘荡着干净的织物浆洗味、某种清冽药膏的余韵、还有一种……烧焦羽毛混着血腥铁锈后的特殊余味？
身体的感知也回来了。他被包裹在厚实柔软的绒毯里，身下是略带弹性的垫层，干燥舒适。但更清晰的，是左臂外侧正压着一个颇为沉重的暖源——带着一种几乎将他包裹住的热度，热得甚至有些不舒服，像贴着一个小火炉。
他微不可察地偏了下头。
最先撞入视野的，是一簇火焰般跳动的发丝。马小桃趴伏在他左臂边的床沿上，似乎守了很久，已经撑不住睡着了。她的侧脸压在臂弯里，几缕火红的发丝散乱地搭在额角和脸颊，细密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睡得很沉，甚至发出极轻微的、如同幼猫般的鼻息。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他盖着毯子的左臂袖口布料，那力道不小，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石昊的目光在她沾着点灰尘污迹的左侧脸颊稍稍停顿了一下。还好，之前溅上去的那些炽金色“血点”，此刻了无痕迹。自己当时喷那口“血”的角度和力道，控制得还算精准。他试着微微活动一下被压麻的左臂。
这细微的牵扯感让趴在床沿的马小桃像被针刺般猛地一震！霍然抬头！那双平时燃烧着烈焰的琥珀色瞳孔瞬间大睁，带着尚未彻底清醒的迷茫与惊惶，迅速聚焦在石昊的脸上！
当看清他睁开的眼睛时，那双骤然瞪大的瞳孔里，如同枯草堆里投入了火种！刹那间点亮了无尽的光芒！惊惶褪去，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激烈情绪取代——像熔岩迸发前的沸腾！又像失而复得后不敢置信的狂喜！她整个人几乎是瞬间扑了上来！
“小石头——！”
一声嘶哑的、饱含着巨大情绪冲撞的呼喊炸响在安静的房间里！
石昊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上半身被一股炽热而巨大的力量猛地箍紧！一股极其浓烈的、混杂着汗水、硝烟尘埃、以及凤凰火焰特有的硫磺燥气的体味瞬间灌满了鼻腔！脑袋被用力按在了一个同样滚烫、硬邦邦却急速起伏的……物体上？是她的胸口护甲！压得他差点窒息！更要命的是脖颈！马小桃的双臂如同烧红的钢圈，将他整个人死死锁住，头更是用力地埋在他肩颈窝里，力道之大，让他这荒古淬炼的至尊骨都隐约听到了自己肩胛骨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咳……”石昊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真实的闷哼，脸瞬间被勒得泛起一丝红晕。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肋骨都要被勒断了！
“石头！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马小桃的声音在他耳边嘶鸣，带着撕裂般的哭腔，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廓，“你吓死我了！你个混小子！你怎么敢！怎么能……哇……” 刚喊完这两句，后面就只剩下了更加汹涌、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眼泪汹涌滚烫，顺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洇湿了内衬的领口。那哭法简直像个在绝境中找到失散幼儿的母亲，用尽了全身力气和后怕。抱着他的手臂丝毫不松，反而随着哭泣越发用力地收紧，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滚烫的骨血里去还魂，再不容一点闪失。
石昊感觉自己快要被勒得真内伤发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喉结艰难地滚动，好不容易从被压迫的肺部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姐……姐……轻点……喘……喘不过气了……” 声音低微沙哑，配合着他此刻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效果拔群。
这声提醒如同冰水泼进了沸腾的油锅。马小桃整个人猛地僵住了！狂喜和崩溃般的哭嚎瞬间冻结。她像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双臂触电般倏然弹开！身体向后急退！力道之大让她坐着的高背椅都向后滑了半尺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张沾满泪痕和灰尘的脸瞬间涨得比她的头发还红。她手忙脚乱，想去擦脸上的泪，又想查看石昊的情况，又羞又愧又急，语无伦次：“啊……我……不是……小石头你怎么样？胸口还疼不疼？喉咙有没有问题？魂力……魂力还有没有？都怪我……” 她慌乱地伸出手，指尖都带着细微的颤抖，想碰碰石昊的额头探体温，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缩回，像是怕自己的触碰也是一种亵渎。眼神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自责。
“咳……咳咳……”石昊重重咳了几声，借机大口喘息了几口带着药味儿的空气，才勉强顺过气。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情绪火山般爆发的姐姐，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安慰性的浅淡弧度，“姐……没事……就是刚醒……没力气……”
这声音清晰地落在房间其他角落。
这病房颇为宽大。不远处另一张加宽医疗软榻上，戴钥衡斜靠着竖起的柔软靠枕。他脱去了外袍，只穿着月白色的内衬，脸色呈现出一种失血般的灰败，嘴唇也缺少血色，但精神还算不错。他那双标志性的、如同熔铸金光的虎目此刻微微眯着，饶有兴致地看完了这场姐弟“重逢”的激烈戏码，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了疲惫和玩味的弧度。
“醒了就好。”戴钥衡的声音沉稳依旧，却也透着一丝战斗后的沙哑和无力，带着洞悉了某些事情但不必点破的深沉，“动静挺大。吓坏小桃了。你不知道，玄老把你托起来那会儿，她差点把星罗皇宫的屋顶都掀了要拼死守过来。”
石昊的目光越过情绪起伏如同海啸的马小桃，投向戴钥衡，真诚地带着关切：“戴哥……你……伤得重么？”
戴钥衡不在意地摆了下手，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牵引到了某处疼痛。“震伤了点脏腑，调息些日子就好。”他的目光扫过旁边。
临窗一张铺着厚毯的单人沙发里，凌落宸安静地靠坐着。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宽大的深蓝色软毛披肩，整个人像是刚从万载玄冰洞里捞出，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也泛着青紫色。她的右肩处被特殊绷带层层包裹固定，绷带边缘似乎还凝结着细微的、仿佛不会消散的冰霜碎屑，使得靠近她那片区域的空气都明显低了几度。
石昊的目光在她肩头的寒霜上停留了一瞬。他能感觉到那里面残留的阴毒魂力气息，带着被强行净化过的虚弱和冰冷，盘踞在伤口深处，如同跗骨之蛆。
察觉到石昊的视线，凌落宸微微转了下头。冰蓝色的瞳孔如同两枚寒潭最深处凝结的宝石，平静无波地看了石昊一眼，几不可见地颔首示意。连一个音节都吝啬发出，仿佛说话也会消耗她仅存的力气。
马小桃也终于从刚才那阵慌乱和爆发中彻底冷静下来。只是眼眶依旧红肿，里面蓄满了水光。她抽了下鼻子，强忍哽咽，连忙将刚才被打断的信息一股脑倒出来，语速极快：“石头！那天你昏迷后，玄老立刻用魂力护住了你的心脉！西西中了尸毒，腿伤蔓延得很厉害，还有公羊墨肋骨断了三根还有内伤！陈子锋最惨！被那毒火反噬了魂魄！姚老四也为了护着他们被炸伤了后背！幸好！幸好玄老在场！他立刻把受伤最重的他们三个，连同昏迷的你，用最快速度强行撕裂空间送回了学院海神阁！穆老和庄老亲自出手了！有他们两位老人家在，命肯定都保住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的声音再次带上了哭腔，后怕像潮水般涌来：“玄老说，西西、公羊墨、陈子锋、姚浩轩……都要在海神阁里躺很久，清毒疗魂……根本不可能再参赛了！” 她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青白，“我和戴老大、落宸姐还算运气好！戴老大被爆炸余波震了内腑，落宸姐肩膀冻伤，毒气入了骨，需要清一段时间……我这……”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脚。虽然被长靴和护甲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从她坐姿下意识避让左脚受力点，以及左脚靴底没有完全落地的姿态，石昊立刻判断出脚踝位置肯定伤得不轻——极可能是被尸毒侵蚀后虽然净化，但骨骼肌理受损严重，需要休养。
“就我和戴老大、落宸姐，暂时还能撑着留队……但也只能当个样子，动不了真格的……”马小桃的声音低落下去，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挫败，随即猛地抬头，眼圈红得更厉害，“石头！全靠你了！玄老说了！后面的斗魂大赛……只能……只能靠他们预备队顶着上了！可他们都还……”
“开幕式……”石昊喉咙嘶哑地挤出几个字，眉头微蹙，“错过了？”
戴钥衡低沉的声音适时接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隐含赞赏：“昨天开幕。第一场，我们对云罗高级魂导师学院。”
石昊的目光立刻凝聚。七个小怪物打魂导师学院？胜负几何？
凌落宸冰冷的、如同碎冰摩擦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安静，简短得令人诧异，只有三个字：“霍雨浩。”
马小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地点头，语速再次飞快，刚才的低落瞬间被一种几乎是匪夷所思的惊叹取代：“对对对！石头！你绝对想不到！小雨浩！他干了什么！”她激动得手舞足蹈，但碍于脚踝伤势不敢乱动，身体在椅子上小幅度地前倾，努力压低声音，眼睛里却燃烧着兴奋的光。
“上场前，玄老让周老师带着小雅贝贝他们压阵，我们仨只能在下面看着，急死了！”马小桃急促喘息，“云罗那边上来的第一个是个魂导炮台！五环魂王还是魂帝？！嚣张得很！魂导炮口都快怼到我们脸上了！我都想骂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