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牌和你36
冰冷的走廊墙壁似乎吸走了江时安最后一丝力气。她蜷缩在地,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膝盖,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
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巨大冲击让她几乎虚脱。
孙颖莎:安安姐!”
孙颖莎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由远及近。她终究不放心,拉着陈梦找了出来。
看到江时安跌坐在昏暗走廊里的身影,孙颖莎的心都揪了起来,连忙冲过去,和陈梦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
孙颖莎:安安姐,你怎么样?别吓我啊!”
孙颖莎的声音带着哽咽,看着江时安苍白如纸、泪痕交错的脸,还有那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心疼得不行。
她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江时安大部分的重量。
江时安几乎是被两人半架着,脚步虚浮地往回走。她靠在孙颖莎单薄却坚定的肩膀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与樊振东那场心碎的对话,像一场无声的凌迟,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
江时安:回去…回去躺会儿就好…”
她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孙颖莎和陈梦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不敢再多问,只是更加小心地搀扶着她,慢慢往宿舍挪去。
走廊的灯光将她们相互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沉重。
另一边,刘国梁的办公室里,气氛依旧压抑。
刘国梁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脸色铁青,胸口还在起伏,显然怒气未消。
桌上那杯茶早已凉透。
马龙、许昕和林高远站在办公桌前,神情都带着凝重和担忧。
马龙:刘指,”
马龙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安抚的意味
马龙:消消气,身体要紧。
马龙:大头和小胖这次是混账,该罚!
马龙:禁赛、检讨,一点都不能手软。
马龙:但…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心里憋着事,喝了酒没压住火。”
他顿了顿,看着刘国梁的脸色
马龙:您看大头那样子,酒醒了,人也懵了,懊悔是肯定的。
马龙:小胖…挨了打也没还手,心里估计更不好受。
马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影响降到最低,队里不能再乱了。”
许昕也赶紧接话,语气比平时正经了许多
许昕:是啊刘指,龙哥说得对。
许昕:那视频我看了点,拍得晃,角度也刁,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骂得很难听。
许昕:当务之急是咱们得统一口径,发个声明,就说训练理念冲突发生口角,肢体接触是意外,已经内部严肃处理了。
许昕:先把赞助商那边稳住,别让他们借题发挥。
许昕:至于大头和小胖…让他们先冷静冷静,深刻反省,等舆论平息点再看。”
林高远也点头附和
林高远:刘指,许昕哥说得在理。
林高远:现在外面盯着咱们呢,不能再出岔子了。
林高远:大头那边…我待会儿去看看他,省队那边也得提前打个招呼,别让孩子钻了牛角尖。
林高远:小胖…唉,他脸伤得不轻,得赶紧处理,别影响后续训练。”
刘国梁听着他们的话,撑着额头的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怒火过后,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
刘国梁:年轻气盛?憋着事?”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扫过三人
刘国梁:憋着什么事?啊?
刘国梁:为了一个江时安?!值得吗?
刘国梁:把整个队伍拖下水?把国家队的脸面当抹布踩?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震得跳了一下,凉茶溅了出来
刘国梁:混账!都是混账!”
马龙三人噤声,知道刘国梁这是气到了极点
刘国梁看着溅出的茶水,沉默了几秒,最终那股暴怒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忧虑取代。
他疲惫地挥挥手
刘国梁:行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龙,声明的事你和队里的宣传口商量着弄,务必把影响控制住!
刘国梁:许昕,你去盯着赞助商那边的反应,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刘国梁:高远…你去看看王楚钦那混小子,别让他再干出什么傻事!
刘国梁:省队那边…我会亲自打电话。樊振东…”
提到樊振东,刘国梁的语气复杂
刘国梁:…让队医好好给他处理伤口,别留后遗症。
刘国梁: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是,刘指。”
三人齐声应道,知道刘国梁需要独处消化这团乱麻,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只剩下刘国梁一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墙上“祖国荣誉高于一切”的标语,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他想起江时安苍白虚弱的样子,想起王楚钦通红的眼眶和樊振东沉默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宿舍里,灯光调得很暗。
江时安躺在自己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孙颖莎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药油。
孙颖莎:安安姐,你翻个身,我给你揉揉肩膀,张大夫说这个药油活血化瘀…”
孙颖莎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哄劝。
江时安依言,忍着痛慢慢侧过身。
孙颖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训练服领口拉下一点,露出肩胛骨那片红肿和那个刺目的针孔。
她倒了一点药油在手心搓热,然后动作极其轻柔地覆上去,用指腹打着小圈,慢慢揉开紧绷僵硬的肌肉。
江时安:嘶…”
药油渗入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江时安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身体瞬间绷紧。
孙颖莎:疼吗?安安姐?我轻点…”
孙颖莎立刻停手,紧张地问。
江时安:没事…你继续,轻点就好…”
江时安咬着唇,声音闷闷的。
孙颖莎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一边揉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更像是在倾诉自己的心疼
孙颖莎: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孙颖莎:大头平时看着挺稳重的,怎么喝了酒就变这样!还打人!
孙颖莎:打谁不好打小胖哥!小胖哥也是…挨打也不知道躲躲…
孙颖莎:还有你,安安姐,都这样了还到处跑!
孙颖莎:张大夫说了要静养!你们…你们真是要把我急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揉药油的手都有些抖
孙颖莎:网上骂得可难听了…说什么的都有…刘指肯定气坏了…
孙颖莎:安安姐,你…你别往心里去,好好养伤,等风波过去了就好了…”
她笨拙地安慰着,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江时安静静地听着,感受着肩膀上孙颖莎温暖而小心的揉按,那份纯粹的关心像一股暖流,稍稍驱散了些许心底的冰冷和沉重。
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枕头里。肩膀的疼痛依旧尖锐,樊振东心碎的眼神和王楚钦失控的背影在脑海里交织翻滚,让她身心俱疲。
孙颖莎絮絮叨叨的担忧,成了这冰冷长夜里唯一一点真实的慰藉。
她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也需要积攒力气,去面对那似乎更加艰难的未来。
身体的伤,心里的痛,还有那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舆论风暴,都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
她只能在孙颖莎轻柔的按摩和带着哭腔的絮叨中,暂时寻求一丝喘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