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饲主与饵

牛奶温热的甜腻滑过喉咙,短暂地抚慰了干涩的灼痛,却像一层薄薄的糖衣,掩盖不了内里冰冷的算计。柳彤放下空杯,骨瓷杯底与银质餐盘碰撞出清脆的轻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蜷缩在地毯上,裹着池骋那件宽大的深灰色毛衣,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柔软的羊绒袖口,汲取着上面残留的、令人心悸的雪松冷香。

小统子:意识里,小统子还在为刚才张婶送餐时流露的同情心唏嘘:“宿主,那个老阿姨看你的眼神……啧啧,像看被恶龙囚禁的小可怜。霸总这反派形象是坐实了!”

池骋:“坐实?”柳彤在心底冷笑,鎏金色的竖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这角色是他自己选的。掌控者,驯兽师……他享受这种定位,我就演给他看。”他微微侧头,耳朵捕捉着门外走廊的动静。没有沉重的脚步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这座巨大宅邸的、冰冷空洞的回音。池骋不在附近。

小统子:“宿主,你真要主动去找他?”小统子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忧虑,“他现在的能量场就像个高压火药桶,一点就炸!刚才张婶送餐都不敢多看你一眼,明显是被警告过了!”

柳彤:“不找,难道等他把我彻底遗忘在这间‘牢房’里?”柳彤的声音在意识里异常冷静,“饵已经投下,驯兽师需要看到‘宠物’的反应。饥饿的‘宠物’被喂饱了,下一步,就该是寻求主人的安抚和……确认归属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包扎着白色敷料的尾椎骨末端,那片小小的金鳞被厚厚的纱布掩盖,但依旧是他与“小醋包”之间最直接、最无法辩驳的链接点。

他需要让池骋“看到”这个伤口。需要让池骋亲手触碰这个伤口。需要将“脆弱”和“依赖”变成最锋利的钩子,穿透池骋那层冰封的掌控外壳。

柳彤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深处残余的刺痛和新身体带来的陌生感。他撑着冰冷的地板,动作缓慢而艰难地站起身。宽大的毛衣下摆垂到大腿中部,空荡荡的,衬得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愈发纤细苍白。他赤着脚,踩在厚绒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他与池骋世界的房门。

手搭在冰冷的黄铜门把手上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门没有锁。池骋的“自信”,或者说,他对自己掌控力的绝对笃定,给了他这唯一的机会。

柳彤缓缓压下门把手。

“吱呀——”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走廊里明亮许多的光线瞬间刺入昏暗的客房,让他不适应地眯起了鎏金色的竖瞳。他像一只初探陌生洞穴的幼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走廊空无一人。尽头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更加明亮的光。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节奏。柳彤裹紧了身上的毛衣,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步一步,朝着那扇虚掩的书房门走去。足底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微微蹙眉,却更加深了那种“脆弱”、“无依”的表演质感。

距离书房门还有几步之遥时,里面清晰地传出了池骋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正在对着电话另一端下达指令:

池骋:“……告诉汪臣,管好他弟弟。再让我在‘夜色’附近看到汪硕的影子,他那只用来画设计图的手,就别想要了。”

池骋: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内容却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电话那头似乎还在急切地辩解什么,池骋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对解释没兴趣,只看结果。”便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柳彤的脚步在门口顿住。汪硕……“夜色”……池骋的注意力果然被牵扯在那里。冰冷的戾气即使隔着门板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不是一个“寻求安抚”的好时机。

但箭在弦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因池骋语气而生的本能寒意,抬起手,用指节在虚掩的门板上,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犹豫和怯懦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过。

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柳彤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内那道冰冷而强大的能量场骤然聚焦,如同探照灯般穿透门板,死死地锁定了门外他的位置!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呼吸停滞。

几秒钟后,死寂被打破。

池骋:“进来。”池骋的声音响起,比刚才对着电话时更加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柳彤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的光线明亮而冷调,巨大的黑胡桃木书桌后,池骋正靠在高背皮椅里。他穿着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在柳彤推门而入的瞬间,就精准地、毫不避讳地钉在了他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评估、以及一丝被突兀打扰的不耐。像在打量一件不请自来的、碍眼的物品。

柳彤的心脏被那目光刺得一缩。他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池骋的直视。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无意识地相互蹭了一下,宽大的毛衣袖子遮住了他大半的手,只露出一点苍白的指尖,紧张地揪着衣角。他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像一株误闯禁地、随时会被狂风撕碎的小草。

池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指间一支昂贵的铂金钢笔,金属笔身在冷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空气沉滞得令人窒息。

柳彤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般刮过自己的脸、脖颈、裹在宽大毛衣下的身体、还有那双赤裸的、踩在冰冷地板上的脚。每一寸都带着评估和冰冷的计算。

终于,在柳彤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池骋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池骋:“谁让你出来的?”

不是询问,是冰冷的诘问。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柳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揪着衣角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他缓缓抬起头,鎏金色的竖瞳里蒙上了一层脆弱的水光,带着一丝被责问的惊惶和无措,望向书桌后的男人。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发出极其微弱、带着浓重鼻音的气音:

柳彤:“……疼……”

一个字,短促,破碎,带着生理性的哽咽,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向池骋的方向。他的身体也随之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站立不稳,一只手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扶住了门框,指尖微微用力,泄露着支撑身体的艰难。

池骋转动钢笔的手指骤然停住!

镜片后的眸光如同平静的深潭投入了石子,瞬间泛起极其细微的涟漪。那冰冷的审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的“疼”字冲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凝滞。他的视线如同被牵引般,从柳彤泫然欲泣的脸庞,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他扶着门框的手,以及那微微侧身、似乎想要遮掩却又无意暴露出来的——包裹着白色敷料的尾椎部位。

那个伤口……那片该死的金鳞……

空气再次凝固。只有柳彤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和他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在无声地控诉。

池骋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钢笔,铂金笔身与光滑的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绕过宽大的书桌,一步步朝门口走来。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柳彤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柳彤面前站定,距离近得柳彤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强势的雪松冷香,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池骋的目光垂落,如同冰封的湖面,沉沉地落在柳彤扶着门框的手上——那手背因为用力而骨节凸起,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几道被他自己揉搓出的红痕清晰可见。

接着,池骋的目光移向柳彤低垂的脸,落在他微微颤抖、沾着一点湿意的睫毛上,最后定格在那双因虚弱和“疼痛”而显得格外迷蒙脆弱的鎏金色竖瞳深处。

池骋:“哪里疼?”池骋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少了一丝冰冷的诘问,多了一点……被强行按捺的、近乎命令式的探究。

柳彤像是被他突然的靠近和问话惊吓到,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扶着门框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尖用力到泛白。他飞快地抬起眼帘看了池骋一眼,又迅速低下,目光慌乱地扫过自己被毛衣下摆遮住的后腰位置,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委屈:

柳彤:“……后面……尾巴骨那里……像……像火烧一样……”他微微侧过身,将包裹着敷料的尾椎部位更清晰地暴露在池骋的视线下,身体因为这个动作而再次细微地颤抖起来,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池骋的视线如同烧红的铁丝,死死地烙在那片刺眼的白色敷料上。昨夜指尖触碰到那片冰冷金鳞时的诡异触感,和眼前这张苍白脆弱、写满痛苦的脸庞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强烈的、撕裂般的荒谬感。

他沉默着。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将柳彤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和气息之下。空气里只剩下柳彤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几秒钟后,池骋终于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突兀地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强大力量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姿态,精准地、稳稳地扣住了柳彤扶着门框的那只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滚烫触感和强大禁锢力让柳彤浑身剧震!鎏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身体猛地后缩!

“别动。”池骋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如同冰冷的铁箍,瞬间锁死了柳彤所有的反抗动作。他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力道极大,捏得柳彤腕骨生疼,几乎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柳彤痛得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僵直,被迫停止了挣扎。他被迫抬起头,惊惧的鎏金色竖瞳直直撞入池骋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双眼镜后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冰冷的审视、被冒犯的戾气、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眼前这个“谜团”彻底掌控在手的强烈欲望!

池骋扣着他的手腕,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从柳彤惊惧的脸庞,缓缓下移,掠过他因为挣扎而微微敞开的毛衣领口下脆弱的锁骨,掠过他平坦的胸膛,最终再次落回那包裹着敷料的尾椎部位。

池骋:“伤口?”池骋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捏着柳彤手腕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仿佛在确认掌中这具躯壳的真实性,“让我看看。”

不是请求,是命令。是掌控者对被掌控物品的绝对要求。

柳彤的身体在池骋冰冷的目光和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屈辱感和被彻底掌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尖叫和反抗。

演下去。 必须演下去。

他垂下浓密的睫毛,遮住鎏金色竖瞳深处翻涌的冰冷火焰和屈辱。再抬起眼时,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幼鹿般的惊惶和被迫服从的水光。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更像是一种无助的瑟缩。扶在门框上的另一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池骋盯着他这副全然放弃抵抗、只剩下惊惧和脆弱的姿态,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扣着柳彤手腕的手指,力道似乎……极其轻微地松了一瞬,却又立刻收紧,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松动只是错觉。

他不再言语,只是扣着柳彤的手腕,以一种近乎拖拽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掌控感的力道,牵引着(或者说押送着)他,一步一步,离开书房门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走向书房深处。

柳彤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走,宽大的毛衣下摆随着步伐晃动,露出更多苍白纤细的小腿线条。脚底踩在柔软厚实的书房地毯上,那冰冷的触感终于被隔绝,但手腕上传来的禁锢和身后那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却比冰冷的地板更让他如芒在背。

池骋将他带到书房靠窗位置的一组深色真皮沙发旁。窗外是沉沉的暮色,城市的灯火尚未完全亮起,玻璃上倒映着两人模糊而扭曲的身影。

池骋松开了扣着柳彤手腕的手。那力道撤去的瞬间,柳彤的手腕上立刻浮现出几道清晰刺目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池骋:“趴下。”池骋的声音在柳彤身后响起,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听不出丝毫情绪。

柳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背对着池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双手支撑在沙发冰凉的皮质扶手上,将自己整个上半身伏了下去。宽大的毛衣因为这个动作向上卷起了一部分,露出一截柔韧纤细的腰线,和那包裹着白色敷料的尾椎部位。

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着暴露的皮肤,激起细小的战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他后腰那片小小的、被纱布覆盖的区域。

屈辱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死死咬住下唇,将脸深深埋进沙发扶手冰凉的皮革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像一只被剥光了所有保护、等待最终审判的祭品。

池骋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空气里弥漫着死寂的冰冷和他身上强烈的雪松气息。

一只带着薄茧的、滚烫的手,毫无预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在了柳彤后腰靠近尾椎的皮肤上!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