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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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楚钰被赵楚辞严厉训斥后,虽然依旧看沈清禾不顺眼,但明显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挑衅,只是偶尔还会甩几个白眼,或者故意弄出点动静表达不满。小院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暖融融的,积雪消融了不少。沈清禾正在院子里晾晒被褥,赵母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开春后打算在屋后多种些菜。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熄火的声音,接着是一个清朗温和的男声:“赵叔,赵婶,在家吗?”

沈清禾的动作猛地一顿。这个声音……

赵母已经笑着应声:“是逾明啊?快进来快进来!”

逾明?他怎么会来?他不是应该还在……沈清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逾明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军绿色棉服,牛仔裤上沾着些泥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两条用草绳穿着的、还在扑腾的鲜鱼。他的模样,与这山村的环境浑然一体,带着一种踏实而粗粝的生命力。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沈清禾身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化为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穗……穗穗?”他手里的鱼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快步走上前,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扫视,充满了担忧和困惑,“你没事吧?那天之后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他们都说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失言,警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母,又飞快地扫视了一圈院子,压低了声音,语气更加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赵叔赵婶家?”

沈清禾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和风尘仆仆的样子,心头一暖,却又夹杂着巨大的窘迫和尴尬。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错综复杂的一切,只能勉强笑了笑:“逾明哥……我没事。说来话长……”

赵母见状,连忙打圆场,接过逾明手里的鱼,笑道:“哎呀,穗穗是家里远亲,过来住段时间。逾明你来得正好,晚上留下吃饭,婶子给你炖鱼汤!”

逾明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着沈清禾,眉头紧锁,充满了疑问和担忧。但他是个聪明人,看出沈清禾的为难和赵母的刻意回避,便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沉:“好,谢谢婶子。”

就在这时,堂屋的门帘被掀开。

赵楚辞走了出来。他似乎是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身上还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家居服,与逾明那身带着泥土气息的棉服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地扫过院子里的情形,最后落在逾明身上,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

“逾明来了。”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喜怒。

逾明看到赵楚辞,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敬畏,有疏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他点了点头,语气还算客气,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赵先生。”

赵楚辞的目光在他和沈清禾之间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语气依旧平淡:“有事?”

逾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来给赵叔赵婶送点鱼。另外……”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沈清禾,带着坚持,“我想和穗穗单独说几句话。”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赵母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沈清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赵楚辞。

赵楚辞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似乎更冷了些。他沉默了几秒,那短暂的沉默却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终,他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冰冷而淡漠:“请便。”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到院子另一角的竹椅上坐下,拿起之前放在那里的平板电脑,似乎开始处理公务,完全将他们当成了空气。

然而,那股无形的、冰冷的低气压,却笼罩了整个院子。

逾明似乎松了口气,但对上赵楚辞那完全无视却又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他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他拉着沈清禾走到院子角落的柿子树下,确保距离足够远,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穗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他家?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告诉我!”

他的关心是真切的,担忧也是实实在在的。

沈清禾看着逾明被山风吹得粗糙却写满真诚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含糊道:“逾明哥,你别担心,我没事。赵……赵先生他只是……提供了些帮助。我现在很安全。”

“帮助?”逾明显然不信,眉头皱得更紧,“他那种人会无缘无故提供帮助?穗穗,你别骗我!他是不是用什么威胁你了?还是……”他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冷峻的背影,声音压得更低,“你跟我说实话,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一定能想办法帮你!”

他的话语朴实,却带着山野汉子特有的仗义和执着。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维护,让沈清禾眼眶微热,同时也更加感到无地自容。她配不上这份纯粹的好意。

“真的没有,逾明哥。”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很复杂。谢谢你关心,但我真的挺好的。”

逾明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显然不信她的说辞,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 frustration(挫败)。他还想再说什么——

“咳。”一声轻微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咳嗽声从竹椅方向传来。

赵楚辞并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平板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滑动着,仿佛只是无意间的举动。

但那一声轻咳,却像一道冰冷的指令,瞬间打断了逾明所有未出口的话,也让沈清禾的身体微微绷紧。

逾明的脸色变了变,看着赵楚辞那副仿佛掌控一切、连别人说句话都要干涉的强势姿态,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但他终究还是没敢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看着沈清禾,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穗穗,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沈清禾一眼,又警惕地瞥了赵楚辞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摩托车的引擎声再次响起,很快远去。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阳光移动的声音,和远处竹椅上,指尖敲击屏幕的、规律而冰冷的轻微声响。

沈清禾独自站在柿子树下,看着逾明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一边是逾明带来的、如山野清风般质朴直接的关怀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另一边,是竹椅上那个男人所带来的、无处不在的、冷冽而强大的掌控和压迫,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将她牢牢困住,挣脱不得,却又在冰层之下,隐藏着让她心悸的复杂暗流。

清风与寒冰。

简单与复杂。

踏实与危险。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心中拉扯着。

她知道逾明是好的,是安全的选项。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会被那道冰冷而强大的身影所吸引,如同飞蛾扑火。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赵楚辞。

他似乎处理完了公务,放下了平板,正端起旁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看不清表情。

仿佛刚才那无声的警告和迫人的低气压,都只是她的错觉。

沈清禾的心,却在这一片看似平静的日光下,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和挣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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