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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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沈清禾在冰冷的地毯上不知哭了多久，最终体力不支，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眼睛肿得厉害，心头依旧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张妈送来午餐时，眼神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她依旧沉默，放下餐食便准备离开。
“张妈。”沈清禾开口，声音沙哑。
张妈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昨天……谢谢您。”沈清禾低声道。无论那通电话带来了怎样的后果，张妈当时的告知，或许是基于一丝善意。
张妈微微颔首，没说什么，安静地退了出去。
门锁落下。
沈清禾看着矮几上依旧精致的餐食，毫无胃口。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庭院，只觉得这座华丽的囚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令人窒息。
赵楚辞昨晚那暴怒又痛苦的眼神，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他到底怎么了？那通来自他父母的、充满感激的电话，为何会引发他如此激烈的反应？这和他如今对她扭曲的恨意与占有欲，又有什么关联？
一个个谜团纠缠在一起，让她理不清头绪。
下午，就在沈清禾对着那本《财经周刊》发呆，试图从字里行间寻找关于司徒烬和赵楚辞商战更多信息时，房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的是赵楚辞。
沈清禾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攥紧了杂志，警惕地看向他。
他今天似乎休息得还好，眼底的青色淡了些，眉骨处那道细小的擦伤结了痂，让他冷峻的面容添了一丝不羁。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针织衫和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但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依旧存在。
他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走向她，或者开口便是冰冷的命令或嘲讽。他只是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尴尬而紧绷的沉默。
最终，赵楚辞先动了。他走过来，将那个盒子放在了矮几上，推到她面前。动作有些生硬，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给你的。”他开口，声音依旧是低沉冷淡的，但似乎刻意放缓了语速，少了些之前的尖锐。
沈清禾怔住了，低头看着那个盒子。深蓝色的丝绒质地，系着银色的缎带，品牌Logo是一个极其低调却奢华的字母组合。这是一个以昂贵和设计感闻名的珠宝品牌。
道歉礼物？哄她？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想笑。他用一个囚笼关着她，然后用一件珠宝来哄她？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升级版？
她没有动，只是抬起眼，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不解，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嘲讽。
“什么意思？”她问，声音干涩。
赵楚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悦，但又忍耐了下去。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赔你的。”他言简意赅，语气尽量平淡，“昨天……吓到你了。”
沈清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为昨天失控吓到她而道歉？用这种方式？
这太不像他了。这比他的暴怒和冰冷更让她感到不安。她宁可他继续用那种恨意的眼神看她，至少那样她还能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她依旧没有去碰那个盒子。
她的沉默和抗拒让赵楚辞周身的气压微微降低。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不喜欢就扔了。”
说完，他似乎不想再多待，转身就要走。
“赵楚辞。”沈清禾叫住他。
他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看着他的背影，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迷茫，“把我关在这里，用逾明和晓星威胁我，时而冷漠时而暴怒……现在又送我这个？我不明白。如果你只是想报复我，折磨我，大可不必如此……反复无常。”
赵楚辞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情绪翻涌得厉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以为我想明白？”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意味，“沈清禾，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这句话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清禾心中漾开巨大的波澜。她愕然地看着他。
他不再看她，目光扫过那个未被拆开的礼物盒子，眼神复杂难辨。
“安分待着。”他最终只是重复了这句说过无数次的话，但语气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强硬，反而透着一丝……无力？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落锁声依旧。
沈清禾独自站在原地，看着矮几上那个精美的蓝色盒子，又想起他刚才那句“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心乱如麻。
她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解开了那银色的缎带，打开了盒子。
黑色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不是那种夸张华丽的钻石珠宝，而是一条极其精致纤细的白金链子，吊坠是一颗被巧妙切割成星芒形状的、色泽纯净的月光石。宝石在光线下折射出柔和而梦幻的蓝光，像是将一片微缩的夜空凝练其中。
很美。非常美。而且……莫名地契合她的小名“穗穗”，或许还有晓星名字里的“星”。
他是在用心挑选的？
这个认知让沈清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胀痛。
她拿起那条项链，冰凉的宝石触碰到她的指尖，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该怎么办？
恨他？怕他？还是……试图去理解他那句“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背后，所隐藏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汹涌暗流？
她将项链放回盒子，盖上，推远。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会蛊惑人心的东西。
但那条闪烁着微光的星辰项链，和他最后那句带着迷茫与自嘲的话，却像种子一样，在她紧闭的心门上，又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光透了进来，却照得前路更加迷雾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