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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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像最终的法槌,敲定了沈清禾的囚徒身份。

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同样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窗外暴雨未歇,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反而衬得屋内死寂得可怕。

奢华宽敞的卧室,成了最精致的牢笼。每一件昂贵的摆设,每一道冷硬的线条,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绝对掌控和她的无能为力。

恐惧和绝望如同窗外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浸透她的四肢百骸。她抱紧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只有刺骨的寒。赵楚辞最后那些话,像毒蛇的信子,在她耳边嘶嘶作响,威胁着她所剩无几的一切。

她不敢想逾明会怎样,不敢想晓星会不会受到牵连。她更不敢想,赵楚辞口中那“最不愿意的方式”究竟是什么。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彻底黑透,雨声也渐渐小了些,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沉稳,规律,一步步靠近。

沈清禾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揪紧,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警惕地盯着那扇门。

电子锁轻微的提示音响起,门被推开。

赵楚辞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柔软的布料依旧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少了几分西装革履的凌厉,却多了几分居家的压迫感。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简单的餐食和一杯水。

他走进来,目光淡漠地扫过蜷缩在门边的她,如同看着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然后将托盘放在房间中央的矮几上。

“吃饭。”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在发布一道简单的指令。

沈清禾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敌意。她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尽管知道可能毫无作用。

见她没有反应,赵楚辞也不催促,只是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望着窗外雨后朦胧的夜色。他的背影挺拔却疏离,仿佛与她存在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比之前的死寂更令人窒息。

最终,是生理的需求战胜了紧绷的神经。一天未曾进食,又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胃里空泛的绞痛感阵阵袭来。

沈清禾咬着唇,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慢慢地、戒备地站起身。她没有走向矮几,而是绕到离他最远的床的另一侧。

托盘里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看起来清淡适口。

但她毫无胃口。

她只是拿起那杯水,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温度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里的干涩紧绷。

“怕我下毒?”赵楚辞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却准确地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沈清禾握紧水杯,没有回答。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看到她依旧穿着那身半湿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廉价衣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衣柜里有衣服。”他语气依旧平淡,“去换上。”

沈清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边的嵌入式衣柜。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抗拒和沉默似乎终于耗尽了赵楚辞所剩无几的耐心。

他迈开腿,朝她走来。

沈清禾瞬间绷紧身体,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小腿抵住床沿,无路可退。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阴影,将他俊美的脸庞笼罩在明暗交界处,显得愈发深邃难测。

“我说话,不喜欢重复第二遍。”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指向衣柜的方向,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自己去换,或者,我帮你换。”

沈清禾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她毫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

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她死死地瞪着他,眼里蒙上一层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咬着牙,一步步挪到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女士衣物,从外套到裙装,从睡衣到内衣,尺码齐全,风格却无一不是精致昂贵,符合他如今的审美和地位。标签甚至都还未剪。

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认知让她更加心寒。

她胡乱扯下一件最保守的丝质睡裙,看也不看,快步冲进了相连的浴室。

砰地关上门,反锁。

背靠着浴室冰凉的瓷砖墙面,她才敢大口喘息,眼泪终于失控地涌出,却又被她迅速用手背擦掉。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

磨蹭了许久,她才换好衣服。柔软的丝质面料贴附着皮肤,触感极好,却让她感觉像穿上了另一套囚服。

她打开门,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赵楚辞还站在原地,似乎从未移动过。目光在她身上的睡裙停留了一瞬,看不出情绪。

“睡觉。”他再次发出指令,然后竟转身走向房门,似乎打算离开。

沈清禾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他的背影。

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却冷硬地传来: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沈清禾。也记住我说过的话。”

“安分待着。别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咔哒。”

门再次被锁上。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清禾脱力般地跌坐在床沿,柔软的床垫下陷。身上昂贵的睡裙冰凉丝滑,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窗外,雨终于停了。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微弱而惨白的光。

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外,赵楚辞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挺拔的身影沉默地伫立在紧闭的房门外,如同一尊守护……或者说看守的雕塑。他微微仰头,后脑轻抵着门板,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冷白皮的脸色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疲惫。

房间里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隐约可闻。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缓缓收紧,攥成拳,用力到骨节泛白。

许久,那细微的哭声渐渐低弱下去,直至消失。

他这才睁开眼,眼底一片深沉的暗红与挣扎,最终尽数化为更冷的坚冰。他转身,脚步无声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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