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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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间狭小却暂时能提供遮蔽的屋子，沈清禾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集市上那句“无关紧要”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砸得她心口生疼。她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将脸埋进膝盖。
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的内心。
他看见了。他认出了。然后，他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将她彻底抹去。
逾明跟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他倒了杯温水，蹲下身递给她：“穗穗，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刚才那个人？”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个阵仗……好像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姓赵？”
沈清禾接过水杯，指尖冰凉，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段不堪的、早已被她亲手斩断的过去，更无法启齿自己曾是那个“大人物”口中“无关紧要”的旧日梦魇。
“没什么，”她最终只是摇摇头，声音低哑，“可能有点低血糖，现在好多了。”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将未动的水杯放在桌上，“明哥，谢谢您。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逾明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侧脸，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狐狸眼此刻低垂着，掩去了所有情绪。他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追问，只是温和道：“好，有事随时叫我。晓星那边，我帮你说一声。”
门被轻轻带上。
屋内恢复寂静。沈清禾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小镇平凡的街景，心头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赵楚辞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彻底打破了她在榆城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
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他看见了她，绝不会就这样算了。以她对他那极端性格的了解（即便源于多年前的碎片），彻底的漠视远比愤怒的报复更令人心惊。那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沈清禾依旧去林晓星的便利店帮忙，逾明依旧会时不时送来些吃的用的，绝口不再提集市那天的事。小镇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沈清禾心里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第三天下午，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沈清禾提前从便利店下班，回到自己的小屋。她刚拿出钥匙，隔壁的门开了，逾明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凝重。
“穗穗。”
“嗯？”沈清禾回头。
“刚才来了几个人，”逾明语气有些迟疑，“说是县里什么部门的，来核查外来暂住人员的信息，问得挺细。”他看了看沈清禾，“主要是关于你的。”
沈清禾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问了什么？”
“问了你的名字，来历，什么时候来的，靠什么生活……还特意问了和京城那边有没有什么联系。”逾明蹙着眉，“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他们说只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偏偏在赵楚辞来过之后？
沈清禾的手心开始冒冷汗。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赵楚辞的手笔。他在查她，用一种她无法反抗的、居高临下的方式。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巷口。不是那天车队里的豪车，但同样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低调压迫感。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司机模样的人下车，径直朝他们走来，目标明确。
“沈清禾小姐？”司机态度恭敬，眼神却毫无温度。
沈清禾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逾明立刻上前半步，挡在了她身前，温和的脸上带上了戒备：“你是谁？有什么事？”
司机无视了逾明，只看着沈清禾：“赵先生想见您。”
“哪个赵先生？”沈清禾声音干涩，心里却已有了答案。
“鼎曜资本的赵楚辞先生。”司机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车就在那边，请沈小姐跟我走一趟。”
“她不去。”逾明断然拒绝，语气冷了下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强行带人走不成？”
司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平板无波：“赵先生说，只是和故人叙叙旧，不会耽误沈小姐太多时间。或者……”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沈清禾简陋的屋子和面露警惕的逾明，“沈小姐希望赵先生用另一种方式来‘请’？”
赤裸裸的威胁。
沈清禾的脸色彻底白了。她知道赵楚辞做得出来。他如今权势滔天，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甚至可能牵连逾明和晓星。
她深吸一口气，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逾明的手臂，指甲微微掐进他衬衫的布料里。
“明哥，没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去去就回。”
“穗穗！”
“放心。”她看了逾明一眼，眼神复杂，带着恳求，让他不要阻拦。然后，她松开手，挺直脊背，朝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车内装饰奢华，空间宽敞，却像一个精致的囚笼。
她坐进去，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逾明焦急的目光和整个熟悉的世界。
车子平稳地驶离榆城小镇，朝着未知的目的地。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天色愈发阴沉，终于，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一如多年前那场将她和他彻底隔绝的暴雨。
沈清禾靠在冰凉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模糊的雨景，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知道她在哪里了。
他来找她了。
用这种不容拒绝的、冰冷强硬的方式。
这场“叙旧”，注定不会平静。而她那句“无关紧要”，似乎成了一个可笑又残忍的开端。他要用行动告诉她，她究竟是不是“无关紧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