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庆功宴（3）

几轮歌舞过后，容妃放下酒杯，仪态万方地向明德帝进言：“陛下，殿内虽好，到底有些气闷。不如让诸位夫人小姐移步御花园赏玩片刻？园中寒梅初绽，暗香浮动，也是雅事。”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女眷席，在李玉璇身上略作停留，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审视。

明德帝欣然应允：“爱妃所言甚是。诸位诰命夫人、小姐，可随意到园中赏玩，不必拘束。”

容妃率先起身，引领着其他妃嫔和公主们离席。不少诰命夫人和贵女们纷纷起身，簇拥着跟了出去，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显然不愿错过这个在皇帝和后妃面前露脸的机会。

李心月对此毫无兴趣，端坐不动，只微微垂眸品茶。叶若依体弱畏寒，加之心思通透，也安静地留在原位。李玉璇敏锐地捕捉到容妃离开前那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心头莫名地有些发紧，加上对母亲和叶若依的亲近，也决定留下。

皇子席那边，大皇子萧永立刻起身，笑容得体地跟上队伍，显然不愿错过这个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琅琊王萧若风作为皇叔，不好拂了容妃的面子，无奈地看了雷梦杀一眼，也起身跟了出去。二皇子萧崇虽然目不能视，但亦由侍从搀扶着离席，保持应有的礼仪。七皇子萧羽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在留下的几人身上转了转，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唯独六皇子萧楚河没动。他正兴致勃勃地拉着雷梦杀追问北境战场的细节：“雷叔！听说您带着军队，硬是凿穿了北蛮的狼骑军阵？用的什么阵法？快给我讲讲！” 他少年心性，对战场传奇有着天然的热血向往，加之与雷梦杀本就亲近，此刻完全沉浸在对军阵杀伐的讨论中，将御花园的邀约抛在了脑后。

萧崇离去前，脚步微顿，侧耳听了听萧楚河兴奋的声音，唇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才在侍从的引导下离开。

随着大批女眷和部分皇子离席，大殿内顿时空旷了不少。留下的多是些稳重或无心交际的大臣，以及一些年轻子弟。气氛似乎轻松了些，但无形的暗流并未消失。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低声谈论着朝务，有的则眼神瞟向留下的皇子或那些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心思各异。

雷梦杀一边应付着萧楚河连珠炮似的问题，一边目光扫过坐在不远处安静喝茶的女儿。看着女儿健康红润的小脸，再想起她幼年离府时那孱弱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他忽然话锋一转，拍了拍萧楚河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郑重，却又像是在闲聊家常：“楚河啊，看到那边坐着的紫衣丫头没？我家璇儿！刚回天启不久。这丫头命苦，从小身子骨就弱，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不过现在好啦！总算健健康康地回来了！我这当爹的，心里这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他话语朴素，没有刻意煽情，但那眼神中的慈爱与后怕，却无比真实。

萧楚河顺着雷梦杀的目光望去，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那位安静坐着的紫衣少女。他之前只隐约知道雷叔有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养在府外，此刻一见，却有些意外。

少女身姿纤细，但气色红润，眉目如画，尤其一双眼睛灵动有神，顾盼间带着一股勃勃生机，哪有半分病弱的影子？那份明艳与沉静交织的气质，在满堂珠翠中显得尤为独特。

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保持着皇子应有的疏离与尊重，对着李玉璇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过招呼。李玉璇也看到了父亲和萧楚河的目光，立刻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闺秀礼：“玉璇见过六皇子殿下。” 声音清脆悦耳，不卑不亢。

叶若依在一旁微笑着补充道：“楚河哥哥，玉璇姐姐医术可厉害了，刚才还帮我诊脉呢。”

萧楚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千金又多了一分印象。他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疏离：“李姑娘不必多礼。” 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雷梦杀身上，继续追问起战场细节，那份少年人对热血传奇的向往毫不掩饰。

李玉璇重新坐下，看着对面那个神采飞扬、与父亲侃侃而谈的红衣少年。他确实如骄阳般耀眼，举手投足间带着天生的贵气与自信，学什么都顶尖的传闻看来不假，那份对军阵的热忱也显得格外真诚。

只是那份骨子里的高傲和疏离，也如同无形的屏障。她心中暗想：这位楚河殿下，热血是真热血，傲气也是真傲气。还是她认识的那些人…更让她觉得自在些。

殿内丝竹未停，但交谈声似乎更清晰了些。